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的就是第二卷了,冠盖满京华。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两句。总算用上了。
我前面说过的,既然叫“月落长安”,那么主要的故事情节肯定要发生在长安的,好,我们准备去长安。
再集中说一说大家前面提出的意见和问题。
有人说,容若和李纯的感情发展太迅速了。
这个我和小熊专门探讨了一下,她说的一句话深得我心,她说:“感情就是这个样子。和有的人在一起,一个小时都可能。和有的人在一起,三年五年都可能没感觉。”
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亦舒说,人是万物之灵,对这种事总会有些灵感。就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第一眼看见某个人,就仿佛有过电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有一点不一样了?
也有人说,容若从一开始,对李纯就和对李愬不一样。
对的,我就是想写出这种很微妙的不同来。李愬是很好,温文尔雅,淡定从容,后面还会有很好的人出来。只是,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我要写的,是一个爱情小说,虽然我费了很多心思去查史料,查唐朝的风土人情,查那时候的历史事件。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要写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面,有求之不得的辗转反侧;有流水落花的怅然无奈;有得到了的患得患失;有失去了的好景不再。
这个故事还很长,我会努力把它写好。武夫人看着对面坐着的丈夫,正端着茶杯,品着茶。她叹口气,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武元衡轻轻放下茶杯,看看武夫人,笑了一下,才开口道:"夫人,你可是又思念女儿了?"
看到丈夫开了头儿,武夫人才接上:"唉,容儿这一走就是一年有余,从南诏又去了衡山,她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东奔西跑的……"
武元衡轻轻一捻胡须,截道:"夫人,容儿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个女儿,将来不会比男子差。"
武元衡又微微一笑:"没想到她能拜在端居先生门下。端居先生此人,有鬼神难测之机,经天纬地之才,容儿能跟随他学得一二分,就是终生受用不尽了。"
武夫人仍然不免叹息:"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我并不想让她懂得那么多,学这个学那个。我只盼望她能好生找个良人嫁了,才了了我一段心事。"
武元衡宽慰夫人:"女儿的事,由得她自己做主吧。不过夫人你的心事,也可能不难达成。容儿捎回来的信里说,她在南诏遇到西平郡王的公子,二人情同手足,后来去衡山拜端居先生为师,也是这位李公子一路同行。看来这位李公子倒是很合容儿心意。"
武夫人闻言,喜道:"要是如此,我也放心了。"
武元衡也点头笑道:"陇西李家也是世家,而且西平郡王为我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这位李公子家学渊源,应该错不了的。"
虽然武元衡一向超月兑,看待功名利禄都淡然,但是说起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免俗,只盼着女儿能终身有托,嫁得称心如意。
武元衡和武夫人正在说话间,玉秀一溜烟儿从外面跑进来,还没进门,就高声叫着:"老爷,夫人。"
武夫人皱了皱眉头:"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稳重?"
武夫人对下人一向宽厚,所以虽然受了责备,玉秀也不是很在意。她一边大喘着气,一边笑嘻嘻地回道:"老爷,夫人,玉秀是有好事禀告呢。小姐回来了。"
武元衡和武夫人刚开始一怔,立即喜上眉梢,同时站起身来:"小姐在哪里?"
玉秀笑嘻嘻地:"小姐说,换了衣衫就来拜见老爷和夫人。命我先来禀告一声。"
正说着,换了一身白子衣裙的容若已经进得门来,叫道:"爹,娘,女儿回来了。"
武元衡和武夫人上前一步,拉住女儿细看。一年多没见,女儿脸上稚气大消,已经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
武元衡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武夫人忍不住轻轻啜泣。
容若笑道:"娘,您看您,我都回来了,您怎么还哭上了呢?难不成是不希望女儿回来,看见女儿回来了,所以失望得哭了?"
武夫人被容若一句话逗得破涕为笑,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又忙命丫鬟送上茶点果品,给小姐品尝。
武元衡到底经得多见得广,虽然与女儿久别重逢,心里也十分激动,但还把持的住,不至于像武夫人那样情难自持。此时坐下,和女儿慢慢聊别后的情形。
容若将自己从蜀西剑南一路西行去往南诏,在太和城如何与郑回会晤,如何帮助寻阁劝掌握权柄,又如何从南诏去往衡山,如何拜在李泌门下,又如何下山归来的一切过往细细说过父母听。
武夫人身边的丫鬟沉香和墨影,还有本来贴身服侍容若的玉秀,本来都和容若年纪相仿,容若平日里也没有小姐的架子,几个女孩子都和这位小姐亲近。小姐回来了,她们都赶在跟前伺候。此时听小姐说一路见闻,她们更是凑在一旁听着,虽然自己不能跟小姐同去,但是能听听,也觉得就和自己去了差不多。再加上容若口才本来就好,连沿途风光都说得绘声绘色,更让她们觉得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说到惊险处,几个小姑娘都忍不住掩嘴轻呼出声,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为了避免父母担心,衡山遇险的那一段,容若直接略过去没说。而在南诏宫中的风诡云黠,容若也只是只言片语轻轻带过。
但是武元衡是何等老练,已明白当时危机四伏的情形,不禁叹道:"这也太过危险了。容若,为父不该派你以身犯险。"
容若笑道:"爹说的哪里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女儿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嘛。"
武元衡点头道:"也多亏了你联合了南诏王子寻阁劝。此次若不是南诏发兵,两面夹击吐蕃,恐怕此役还不会胜得如此容易和彻底。"
容若拍手笑道:"我早在衡山就听说韦大哥这次立了大功,杀得吐蕃望风而逃,
武元衡颔首:"城武胸中早有大志,才华横溢,此次带兵出征,也确实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我已经奏请朝廷,请求加封城武为节度副使,协助我共同治理剑南。此事虽还没得到朝廷批复,但日常的公事,城武已经代我分担了不少。"
容若点头道:"按照韦大哥所立功劳,原也是应该的。"
武元衡叹息道:"正是。大唐与吐蕃这些年来纷争无数,仗也打了不少。但是除了当年西平郡王在大渡河大败吐蕃和南诏联军外,我大唐却是屡战屡败。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提到西平郡王,武元衡不禁又想到刚才自己正在和夫人所说的女儿的终身大事,又不好直接问女儿,只得貌似随意地问道:"容儿你信上说与西平郡王之子偶遇,结为好友,从南诏又一路去衡山。不知这位李公子可还好?容儿该请李公子来成都盘桓一番。"
听父亲提到李愬,容若想起分别时漫天夕阳下他寂寥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酸痛,强笑道:"李大哥回陇西了。下次我再见到他,一定请他来成都玩。"
知女莫若父,看见容若神色,武元衡便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但一来,武元衡素来知道女儿要强的心性,直接问她怕也问不出什么。二来,武元衡还以为这无非是小儿女间一时的斗嘴置气,也并未放在心上。所以他只是置之一笑,转向别的话题。
一家人坐在一起谈谈说说,不觉已经是日色偏西。
回到了久别的家中,在父母跟前,容若心情只觉得说不出的放松,她已经不是轻衫缓带、指点江山的少年公子了,而是父母面前承欢膝下的娇娇女。
容若模模肚子,跟母亲撒娇:"娘,女儿都要饿死了。光喝点儿茶水吃点儿点心怎么够呢?家里有什么好吃的?"
武夫人一直凝神听丈夫和女儿谈论别后的见闻,这时才注意到天色不早了,连忙吩咐沉香:"快去厨房,让挑小姐爱吃的只管做来。今天小姐回来了,晚上在后园开家宴。"
沉香答应一声去了。
容若又转向父亲:"爹,我还想邀请韦大哥来,听他亲口讲讲和吐蕃打仗的事。再说,女儿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了,怪想念的。"
武元衡点点头:"我正好也有公务要和城武商量。"
武元衡叫了侍卫首领高征来,命他去韦府请韦皋来。
容若忙道:"别说是我回来了。"又抿嘴一笑:"好久没见了,想吓一吓韦大哥。"
武元衡对女儿的小儿女态只是摇头笑一笑,对高征说:"就说是我请韦大人过来商量公务。"
高征素来知道韦大人和武小姐情同兄妹,武大人也把韦大人当作自家子侄一样看待,见武大人和武小姐这样吩咐,含笑领命而去。
韦府。
韦皋本来正在读书。听见下人禀告武大人身边的卫统领来访,连忙吩咐快请。自己也放下书,站起身来,在书房门口相迎。
高征虽然没有品阶,但是他是武元衡身边的贴身侍卫统领,深得武元衡信任。而且高征本人为人磊落正直,因此也颇得武元衡手下这些文武官员的敬重。
韦皋迎上前,笑道:"卫统领前来有何见教呢?"
高征一抱拳:"高征奉武大人之命前来,请韦大人去商量公务。"
武元衡对韦皋一向甚是看重,大小公事,有疑难处常叫韦皋去参详。所以韦皋也不以为异。
韦皋点头答应道:"韦皋知道了。烦请卫统领转告大人,韦皋换过衣裳就去。"
"好,那高征就先回去了。韦大人不必相送。"
高征离去了。
韦皋转到内室更衣。他和武元衡的关系与其说是上司和下属,不如说是长辈和子侄,而且也不是正式的议事,所以韦皋也不需要换官服,只要将家常的旧衣换成稍微新净一些见客的便服,也就罢了。
韦皋的贴身书童韦砚在一边服侍他更衣,一边问:"不知道节度使大人这次要留老爷商谈多久?"
韦皋一面将手伸入衣袖,一面答道:"最近剑南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想来还是战胜吐蕃之后的抚恤战死兵士的事,这件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明细帐目也已经报给了节度使大人,可能是大人有些地方还要梳理清楚一些。应该时间不会很久,半个时辰也足够用了。"
韦砚道:"那就好。薛姑娘请老爷酉时过府小宴,应该不会耽搁了。"
韦皋心中正在细想抚恤兵士的帐目细节,嘴上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不会耽搁的。我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