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日请假,今日照常更新。
存稿不多了,我得加紧写了。
不过最近感觉写得还比较满意,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写男女之间欲说还休的缠绵情感和关系。
当然了,我自己觉得满意的,诸位看官不一定满意。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请提出来,咱们讨论。
谢谢各位捧场。剑南西川。成都。节度使府。
韦皋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头隐隐地疼。
他扶住头,轻轻地摇了摇,又忍不住笑了。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喝醉过了?
从前在军中的时候,打了胜仗或者有什么要庆祝的,总少不了和同袍兄弟畅饮一番,大醉一场。自从转入文职,尤其是担当起辅佐节度使的任务以后,喝起酒来,就节制得多了。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州府饮宴,他喝酒都有所保留,十分的量至多喝到八分,无论怎样,都要保持一丝灵台清明,遇事才能有机变。
武元衡最欣赏他的就是这一点,常说:"城武不仅胸有才学,而且为人谨慎,堪当大用。"
即使是这次大胜吐蕃,回到成都府后排的庆功宴上,节度使大人亲自把酒相祝,刘辟、周从义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需要被人抬回去,他韦皋,战胜吐蕃的第一功臣,也仅仅只是有几分醉意而以。当时酒宴过后,他还和节度使大人一起回到武府的书房,商议如何拟写将捷报上奏朝廷的奏折。
昨晚,容若也并没有怎么劝他喝酒,可是两个人谈谈说说笑笑,他就觉得无比的轻松惬意。从当日得到节度使出兵的命令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直到凯旋而归也还因为善后的各项事宜而操心劳碌,在这一刻才终于真正放松下来。喝在嘴里的酒份外的清香甘冽,酒杯不知不觉一次次地空了。他意识里能清楚地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他举着酒杯对容若说:"容若,你回来了,真好。"
韦皋正想着,忽听到敲门声,玉秀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韦大人可醒了?小姐吩咐奴婢来给韦大人送换的衣衫。"
韦皋连忙答道:"进来吧。"
玉秀笑盈盈地走进房里。她把手里捧着的衣衫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对韦皋道:"韦大人,这是我们老爷的衣服,都是簇新的,还没来得及穿。"一面又指挥跟在后面端着洗漱用具和水盆的小厮将每样事物放好。
玉秀又问韦皋:"韦大人,是否让奴婢服侍您更衣洗漱?"
韦皋挥了挥手:"不必了,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
玉秀点点头:"那奴婢在门外等您。您洗漱完后,小姐请您去用早饭。"
韦皋换好衣服。衣衫的式样朴实,颜色沉静,剪裁也是不长不短不胖不瘦,刚刚合身,可见选衣服的人很是花过一番心思。
洗过脸,用青盐刷过牙,又整理过发髻,韦皋推门出来,玉秀正站在门口等他。
韦皋经常出入武府,武元衡和武夫人都拿他当子侄一样看待。玉秀是容若的贴身丫鬟,也深知这位韦大人与小姐交好,情同兄妹,况且韦皋一向为人温和宽厚,对待下人也从不作威作福拿架子,因此玉秀对他也格外热情些。
一见韦皋出来,玉秀就含笑迎上去:"韦大人,这边请,小姐正在花厅等您呢。"
玉秀引着韦皋,穿花拂柳,走到花厅来。
此时花厅里并无旁人,容若独自一个人坐在桌旁。
韦皋走进花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桌上放着几样点心和小菜,一盆热腾腾的粥冒着热气,如水墨画一般清远恬淡的少女,隔着氤氲的雾气,在向他微笑。
这一瞬间,韦皋只觉得在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这种感觉,仿佛远行的游子,踏着漫天风雪归来,在夜色中远远望见熟悉的房子里那一盏黄黄的灯火,他知道,那是家。
容若站起来,招呼道:"韦大哥,请坐。"
韦皋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情绪里,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坐下。
容若笑道:"我爹一早就被知府大人派人请去了。我娘身体不好,起得晚些,也一向是自己用饭的。这顿早饭,就咱们两个人用。"
容若一边给韦皋布菜,一边说:"韦大哥,我打算今晚在太白楼,请刘辟、小周他们这帮兄弟聚一聚,想麻烦韦大哥你去跟他们几个说一声。"
韦皋点点头:"好,我正好也要去军营里面看看。"
容若又道:"中午我先去看看薛姐姐。好久没见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听容若提起薛涛,韦皋"啊"了一声,手中正在夹菜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容若看看他:"韦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韦皋刚刚才想起,昨晚薛涛邀他去枇杷居小宴,他竟然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居然也忘了再派人去通知薛涛一声。
此时他心中泛起对薛涛的歉疚之情,但又不好对容若说昨晚因为她请他来,而怠慢了薛涛。因此只得笑笑道:"没什么。粥有点儿热。"
容若又看了他一眼,笑道:"韦大哥,一说起薛姐姐,你的神情就有点怪怪的。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算功成名就,也该考虑成家啦。薛姐姐可是一直对你一往情深。"
韦皋叹了口气:"容若,我对洪度,是只有敬重之心,并无爱慕之情。小周他们时时口无遮拦,我都责备过他们好几次了。"
容若干脆放下筷子,好奇地看着韦皋:"可是,韦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薛姐姐呢?她又漂亮,又有才学,对你又痴情。你可是嫌弃她出身风尘?"
韦皋摇摇头:"如果我真喜欢她,绝不会在乎她是什么出身。"
"那,可是,又是为了什么呢?"
韦皋凝视容若:"一定要有理由吗?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
一句话触动容若心事。
她慢慢垂下眼睛,良久,才勉强笑了笑:"韦大哥,你说得对,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没有理由。"
说到这里,两个人也都再无心吃饭。随便用了几口,容若就命人收了下去。
容若将韦皋送出府门。
韦皋上了马,思索了一下,似乎应该去枇杷居为昨晚的失约向薛涛道歉。可是纵马前行了几步,又犹疑了:该怎么向薛涛解释呢?难道直接告诉她昨晚是因为容若相邀,因此忘了她的邀约吗?
虽然韦皋并不是擅长花中流连的风月场老手,但也明白如此对一个女子直言因为另一个女子而忽略了她,是多么残忍和无礼。
韦皋叹了口气,拨转马头,还是决定先去军营走一趟,把与吐蕃一战损失的军械辎重帐目理清了,再来回头理这一笔纠结不清的感情帐。
万里桥边。枇杷居。
淡烟正微蹙双眉,在庭前修剪花枝,听见叩门声,放下手里的花剪,应道:"来了,来了。"
打开院门,白衣如雪的容若偏着头,笑着看她:"淡烟,怎么是你来开门?"
淡烟顾不得仪态,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容若。容若也笑嘻嘻地由得她打量。
淡烟突然"哇"地大叫了一声,扑了过来,似乎想抱住容若。但是扑到近前,又回过神来,猛地停住脚步,一边揉眼睛,一边哽咽着说:"武小姐,您回来了,真好,真是太好了。"
看见淡烟如此激动,容若也不由有几分感动,拍了拍淡烟的头:"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嘛。"
可是淡烟强忍眼泪:"可是,武小姐,要是您早几天回来,就算,只早一天回来……"
容若心中更加生疑,拉住她细问:"怎么了?是薛姐姐出了什么事?她病了?"
淡烟似乎要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一边摇头,一边抽泣得更加厉害。
容若也不催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她,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半晌,淡烟才止住哭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对容若说:"武小姐,对不起,是我看到您回来,一时情绪失控。"
容若问:"薛姐姐呢?她可好?"
淡烟欲言又止,最后只低声说:"我家小姐一切都好。武小姐,您先到前厅坐坐,我去禀告我家小姐。"
容若凝视淡烟,淡烟却不敢抬头和她的目光接触。
容若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自己去前厅,你去禀告你家小姐吧,就说我来看她。"
淡烟应了一声,逃也似的快步往后院走去。
容若若有所思地望着淡烟的背影。
这丫头今天的表现与以往大不相同,可是,又不大像薛涛出了什么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容若往前厅走了两步,看看今天天气也不错,坐在屋子里反而气闷,还不如在院子里走走,等薛涛出来,顺便也可以欣赏一下这院中薛涛亲自侍弄的四时花草。
容若正在低头看花,忽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响。
她以为是薛涛出来了,高兴地回头,喊道:"薛姐姐……"
容若的声音一下子顿住。她看到的不是薛涛,而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文生公子穿戴打扮,面貌也算得上英俊。送他出来的,正是淡烟。
这么早的时候,从薛涛的香闺出来,再想到刚才淡烟的言语神色,容若心中顿时雪亮。她锐利的目光向淡烟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