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下了酒楼,琳琅仍然兴致高昂:“听说今儿晚上还有牵钩,是长安城里最受欢迎的节目。究竟在哪里?咱们也去看看吧。”
沈翚看了李纬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这个下官知道。离这里原也不远。郡主如果有兴致,下官带路便是。”
琳琅有些不高兴:“沈大哥,我都说过好几次啦,你就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干嘛非要郡主长郡主短的,还自称下官?”
沈翚道:“这是国之礼节,下官怎么能擅自称呼郡主闺名呢?”
琳琅跺了跺脚:“我不依。我让你称呼我的名字你就称呼好了。”
沈翚又偷眼看了看李纬,却见他正低声和容若说话,仿佛没听见琳琅所说的话一般,只得向琳琅敷衍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琳琅转嗔为喜:“这就对啦。好了,沈大哥,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牵钩之戏了。”
容若和李纬虽然说着话,两个人似乎都没在意琳琅和沈翚的对话,可是容若却知道李纬其实一个字都没有漏,只是这当哥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容若向李纬眨眨眼,又抿嘴一笑。李纬瞧了她一眼,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沈翚带路去看牵钩。
容若知道,所谓的这“牵钩之戏”,便是拔河。封演曾在《封氏闻见记》中记述唐朝元宵节拔河的盛况:“两钩齐挽,中立大旗为界,震鼓叫噪,使相牵引,以却者为输,名曰拔河”。可知这拔河原是唐朝节庆里一项深为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不多时,四人便来到一片空旷地带,这便是今年长安城里牵钩的所在,所幸牵钩还未开始。此时这里早已围了许多人等待,站在后面是万万看不到前面牵钩的情景的。沈翚略有些为难,看了看琳琅,见她还是一脸的兴致,完全不因为人多而改变主意,也只得在前面带头往前挤去,嘴里不停地说:“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周围的人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一来不知道这一行人是为着什么缘故而来,说不定还是和比赛举办方有什么瓜葛;二来见这四人衣着高贵,气度非凡,仪容不俗,也不敢相轻,一时间竟让他们挤到前面去了。
沈翚站定,擦了擦额上的汗,向琳琅道:“郡主……”
琳琅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道:“琳琅,你看,这里可好?”
琳琅笑道:“很好啊,离得近,看得又清楚。”
只见要参与牵钩的两队人已经各自站好,虽然寒冬腊月,一个个却都穿着无袖的褂子,显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手臂上肌肉贲起,个个都是身材高大,体态魁梧。每个人额上系着布带,一边衣着以红色为主,另一边都是蓝色。两队旁边各自有人持旗牵鼓,准备着呐喊助威。
地中间是两面红蓝相间的大旗,在两队人马之间分隔出一条边界。地上扔着一条大绳,粗如儿臂。一旁还放着一张案子,上面置着一坛坛的美酒、各式蔬果、锦缎银稞等物,看来是主办的人拿出来的彩头。案子旁边立着一面大铜锣,锣槌执在一个老者手中,看这老者眉目慈善,颇有长者之风,看来是这次牵钩比赛的仲裁人。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今年哪个队看起来更威武雄壮,更有气力,获胜的可能性更大。
对面还放着数排椅子,椅子上坐的都是和这次牵钩比赛颇有关联的人,居中的是一个女子,妆饰华丽。容若一看,竟然认识。这女子不是旁人,原来是叶家的少主叶绍清。
叶绍清坐在椅上,听着身畔的人介绍今天牵钩比赛两队的原委,一面点着头,一面随意向四处观望。眼波扫到容若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顿时一怔,连忙叫来身后一个丫鬟,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那丫鬟点了点头,便向这边走来,走到容若身前,深深一福,细声细气地道:“武小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那边看牵钩。小姐说,本来她该亲自过来请您才是,不过今天人多,又知道武小姐不喜欢喧嚷得别人都知道,因此才失礼了,让我过来请您。”
容若微微一笑:“你家小姐也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