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含笑谢过婆婆的好意。
容若见那婆婆忙里忙外,还张罗着要给她烧水洗脸,连忙道:“婆婆,您这里没别人帮忙,我自己来就是了。”
那婆婆笑道:“姑娘怎么干得惯呢?我倒是都忙惯了,也不觉得累。姑娘快坐,赶了一天的路,想来也累了。我给姑娘准备点儿吃的去。”
容若喝了两杯热茶,只觉得胃里暖融融的,四肢都熨帖舒泰起来。
婆婆又端了两个盘子进来,道:“没想到还有客人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就是自家过年吃的,姑娘凑合着吃些个。”
容若往盘中一看,不是别的,竟然是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婆婆招呼她:“姑娘别嫌弃,我自己包的。快尝尝看。”
容若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点头道:“好吃。”
婆婆笑得更是眼睛都看不到了:“那姑娘就多吃些,还有呢。”
热气腾腾的饺子里,是家的味道。容若只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别的什么。
那婆婆又站起身来:“我再去给姑娘盛碗饺子汤来,我们这儿讲究的是原汤化原食。”
容若刚想招呼婆婆不用忙碌了,那婆婆已经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碗又出来了,一面走一面说:“有些热,姑娘还要小心着点儿。”
正在这时,只听见外面门响,然后门帘儿一挑,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汉子,头上衣上沾满雪花,浑如一个雪人一般。
婆婆一见,满脸欢喜:“铁柱,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过完正月才回来吗?怎么,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婆婆的儿子铁柱却根本顾不得自己满头满衣的雪,也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客人,向着自己的娘亲大声说:“娘,你知道吗?出了大事了!皇上驾崩了!”
那婆婆一呆,手中的碗一下子滑落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
容若霍地站起身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铁柱这才看到屋子里原来还有一位年轻姑娘,有些疑惑地问:“姑娘是?”
“我是过路投宿的客人。”容若疾声问道:“刚才你所说的皇上驾崩,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消息可确凿?”
铁柱点头道:“消息是真的。我在府城里给知府老爷跑腿,今天下午来的加急文书,说皇上正月初五突发急病驾崩,朝野举哀。我被知府老爷派到县里面来给知县老爷送信儿,这才有功夫回家来说一声。”
容若又问道:“太子可曾即位?”
铁柱摇了摇头:“文书里没有说。”
“那,文书是以谁的名义发布的呢?”
“是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名义。”
容若心头一阵疑惑。按照常规,皇帝驾崩,太子就该即刻即位,通告天下的文书都该由新登基的皇帝下令颁发。可现在这情形,又是怎么回事呢?
容若转向婆婆,道:“婆婆,多谢您的款待,不过我要立刻连夜动身,赶回长安去。”
铁柱连忙出声阻止:“姑娘,万万不可啊。外面现在雪下得极大,五步之外就看不见人影。天又黑了,我们这里又是山路极多,现在连夜赶路太危险了。连我这样走惯了我们这里的路的,也都得雪停了,再过上几日,再回府城呢。”
婆婆也道:“是啊,姑娘,就算再急,也得等雪停了,看看情况再说。”
容若心中焦急,可却知道他们所说的确实更有道理,也就只得在这家酒肆里住了下来。
谁料这大雪居然接连下了三日三夜才渐渐停下来。雪虽然停了下来,但是积下的雪太深,铁柱出去试了几次,都回来说外面崎岖的山路积雪后也无法行走。容若只得又住了十余日,等到天气渐暖,雪开始化了,向婆婆和铁柱道过别,才又踏上回长安的归途。
这一路上,所过州府城池,果然看到家家悬挂素幡,大街上也再也见不到穿红着彩的人,听不到锣鼓鞭炮的声音,之前走过的城镇里那份过年的喜庆劲儿已经荡然无存。
容若快马加鞭,风餐露宿,只盼着能早一日赶到长安。她心中有无数的牵挂和疑问。
德宗天子究竟是为什么驾崩的?
太子殿下为何还没有登基?
父亲大人身在门下省,是否也卷入了这一场世事变幻?
现在的长安,又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琳琅,她最敬爱亲近的祖父去世,她是否还承受得了?
广陵王、洋川王,在这场风波里又将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而这些,都得等到她回到长安之后才能获得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