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桅擦了擦眼泪,才继续说:
“我和妈妈寸步不离地轮流守着她。第二天,小言满月了。我要去学校注册。等我注完册回到医院,一进病房,我就吓晕了过去。”叶桅回想起当天的情景,仍然止不住双手颤抖,她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上,想从茶杯上吸取温暖。
“我回到医院之前,妈妈被医生叫出去了,姐姐一个人留在病房。我进到病房时,我看到,姐姐的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地上,掉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小言,小言当时正在睡梦之中。”叶桅睁大双目,眼中仍是恐惧神色,颤抖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况海文早痛苦得心脏被剖开一般,手捂住胸口抵在桌上,牙关紧咬。许久之后,他听见叶桅又说:
“那一年,我十六岁了,正上高三,我一边准备高考,一边和妈妈一起养育小言。姐姐把小言托付给了我,我就是小言的妈妈。”
叶桅目光转向窗外,幽幽地说:“我知道,一定是因为你,姐姐才会走上这条路。那时候,我恨死你了,我当时就想去找你,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你,姐姐说过,让我大学毕业了才能打开她的箱子,我不能违背她的话。”
停顿了一下,叶桅问道:“你听了之后,感觉痛苦吗?”等了许久,才听见况海文咬着牙说:
“跟你们的痛苦比起来,我这点痛算得了什么!我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叶桅冷冷地说:“你不能杀了你自己。小言他需要你。前两个月,我带他去H市看过医生,医生说,他的心里,一定有一个深深的渴望,让我仔细观察。后来,有一次我回来看他,带他去散步,发现他呆呆地望着别的小朋友与父母开心地手牵着手玩耍。其实,他以前也这样,只是我并没有在意。医生说,这就是他的渴望。”
况海文坚定地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让他好起来,一定!”
沉默一下,况海文又说:“现在我知道,你是故意去应聘我的设计师,故意扮成子枫的样子在公司楼下出现,是吗?”
叶桅点点头:“嗯。是。我想勾起你对姐姐的一些记忆,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之后,你有了家,有了孩子,还会不会记得与她的往事。”
况海文说:“我怎会不记得,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是我心上的一道深深的伤痕,不能动,一动就会流血的伤痕。”
叶桅幽幽地说:“你一直是在恨她的吧?”
况海文低下了头,“我是混蛋!”
叶桅点头,“你的确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会决裂至此?”
况海文不言语了。
叶桅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况海文抓着头发,沉重地说:“以后我再跟你说,好吗?现在我们说说小言怎么办吧,我要接他去H市。”
叶桅摇头,“现在他才刚开学,换环境对他影响会很大。我想等这学期结束再给他转学。他的问题就是,不参加社交,不理睬人,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他可能感觉到,他被抛弃了。”
“现在的治疗情况怎么样?”况海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