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我们还是先别说这些,我帮忙和你一起把秧苗插完,你看这时候也不早,要是老人家个人忙活,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我给老伯你打下手,等您老人家忙得空,再教我唱这‘插秧歌’,你看如此可好?”我生怕这般老伯说下去,会没完没了,连忙出言打拦住他老人家的话。
老人家抬头看了看天色,再过些时候就是晌午。此时这水田里插秧的面积不出过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没有完成,
他老人家纵是在行,但想赶在午饭之前,把田里的秧苗插满,也着实有些为难。我刚才和他说话占用了他不少时间,自己心里多少有些过意去,所以自己才有意主动提出这样的条件。老人家四处看了看,其他人也在田里忙活,但差不多都完成大半,已经尾声了。偏偏自己田里大部分地方还空荡荡的,还未见插上秧苗。
和别人比将起来,老人家顿时心急了,回想起我刚才插秧的手法不像新手,虽然比不上他老人家纯熟,但他还看得过去。
也顾不是我是还是城里哪家富贵人家的公子了,从田里捡起了一把秧苗顺手递给了我,面上焦急之色越发明显,说道:“那就这样说定吧!事先说好了,小老儿教你唱这‘插秧歌’可以,可是却没有工钱付你。要是你干得不错,跟着小老儿回家,小老儿管你一顿午饭,你看如此可好?”
老人家倒是有些着紧地看着,怕我会一口拒绝,或者是犹豫不肯答应。不过!他提出这样的条件,却也是他能办到的极限了。
“好!”我一把接过老人家递过的秧苗,此刻自己手里还有大半把秧苗没有插完。当下二话不话,埋头苦干起来。老人家看了我的动作,紧张的表情终于放松,自他老脸之上浮起些许笑意。见我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他老人家也不含糊,自水田里中拿过一把捆好的秧苗,也跟着行动起来。
我和老人家并排而列,分秧、抬头、弯腰、探身,最后插秧,本来还是我先一步动的手,但老人家手法熟练,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超过了我,比起我多插了一行秧苗。
我仿佛被老人家激起斗志,就跟在战场一样,遇上对手更是高兴。而且这插秧的活计,老人家手段显明比起我高上一筹。当下!我也是卯足了劲儿,不想输给一位老人家,更是卖力起来。老人家仿佛知道我有意跟他较劲儿般,动作越发的快将起来,从分秧到插秧,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此刻!躲地暗处的另外二人。
这二人自然就是徐庶和庞统。看到我不顾及自己身份,居然亲自下到田中干起了这般粗践的活计,徐庶生怕庞统会因此而看轻于我,微微叹了口气后,抢在他前面说道:“子龙也真是的!堂堂的一州之主,居然不顾身份,下到田里当真帮别人干起这般下践的活儿来了。”说罢!他仿佛恨铁不成钢地兀自摇了摇头。
一旁的庞统有上并没有任何不愉之色,相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在田里和老伯正在比赛忙活的我。
“这有什么下不下践的?”听过徐庶之言,庞统回头瞪了徐庶一眼,颇为责备道:“难道你吃的东西不是别人辛辛苦苦干得这般‘下践’活计,才从田里种出来的?”庞统故意将“下践”二字咬得有些重,徐庶闻言顿时为之语塞,半天只吞吐吐地说道:“这……”这个“这”字后面,就无以为继。
“你别小看了这些下践的活计,没有这些被所谓高高在上的士人看将不起的下践活计,少了这些下践活计从田里种出的粮食,我看纵使是孔子那样的圣人,只要三天不给他饭吃,只怕他也会饿得两腿打颤,站都站将不稳,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做学问?要不然孔圣他老人家也不会发出‘三月不知肉味’的感叹,由此可见,圣人他老人家也定然吃过饿肚皮的苦头。”
闻过庞统这般巧辨之言,徐庶多少升起苦笑不得的感觉,虽然二人并非算得上正经的儒家学生,他们师父在传教他们儒学的同时,也会掺杂诸葛百家的学问在其中,一并教授给他们。譬如像道家、墨家、兵家、农学,甚至还有杂家。但从小的接受过儒家思想熏陶过的他们,庞统今时今日说出的一般话,尤其是拿圣人孔子来他老人家来开玩笑,已经说得上是叛道离经,惊世骇俗了。
也难怪徐庶也只有苦笑而已了。
看到身边同窗只是苦笑,并不多言,庞统却也是更来了兴致。“不是这样么?”庞统反问徐庶,道:“自武帝采用董仲书之议:罢黜百家,独遵儒术。从此之后,其他学派的主张都成为了邪门歪道,不走正路。也是至此之后,那些称为饱学之士的读书人,埋头在皓首穷经之间,只是用圣人说过的话来大做文章,甚至曲解圣人话中原来的意思。他本人虽然高居届堂,但所做所为完全月兑离了实际,只会拿着书本,遵照圣人之话,一一行事。时过境迁,又如何怎知圣人之言放在现在是否又合乎实际?”
徐庶瞪大了眼睛看着庞统,好像完成不认识面前这个人吧?对于徐庶异样的眼神,庞统似乎就有预料到了,也不觉得奇怪。
“这话不对么?你不会真以为光用儒家一家之学就能将一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吧?纵观大汉建国以来,初期虽然高祖自霸王项羽手中夺过天下,但那时的天下,经秦国暴政之后,百姓又陷楚汉相争的火深火热之中。兵戈之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所以!自高祖之后,采用了道家‘无为’之治,所以才有‘文景之治’。
“而至武帝,雄才大略,奋发余烈,逐匈奴于漠北,一洗我大汉百年和亲之耻。但也是在武帝刘彻手中,罢尽了百家,单单独遵儒家之术。说来也好笑,这武帝所做所为,又哪里寻着半点儒家的影子,儒家常说‘以仁为本’,可是纵观武帝一生,都是在铁马金戈中渡过的,与其说他遵的是儒术,倒不如说以法和以兵治国更来得恰当一些。
“只是因为当年秦国虽以法得将到天下,最后却也是因法失去了天下,自此之后,法家学说日渐势危。但历代君王治国,只要是稍有作为之人,谁不会在他的治国方略之中融合一些法家学说?治理好一国不单单如此,如果帝王单重一家之说,而忽略掉其他门派之学,想要长治久安,就有些堪忧了。
“不说别的,如此一国之中不重兵学,重文轻武,军备松弛,一旦他国来犯,就离亡国之祸不远矣。当然,如果一国中太重兵学,穷兵黩武,以武力恃凌天下,也终将是取祸之道,秦国灭亡或多或少就能说明这点。再说!一国之中不重农学,堂堂一国,连百姓的肚子都不能填饱,我想要是那个国家中出现‘黄巾之祸’的动乱,也绝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百家之中,农为立国之本,这农学最是不可或缺的……”
看到庞统越说越兴奋,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徐庶连忙叫庞统打住了。有些憋屈地看了你一眼此刻正在田里忙活的我,颇为郁闷地说道:“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你用着这般婆婆妈妈的长篇大论,叽叽歪歪地说个没完没了?”说到这里,徐庶像想到什么,“我说士元,我以前觉得我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在耳边唠叨个没完,已经觉得够烦的了,想不到士元你,大名鼎鼎的‘凤雏’,却是比我娘亲还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