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天香楼,何老板便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说道:“如青,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言不发地就要往厨房走,他叫住我,问道:“那位公子呢?”
闻言,我有些生气地回头看着他,他还是一脸笑意,让我无可奈何,刚想说什么,就见到胤禛走了进来,何老板忙一脸逢迎地上前道了声:“富相公,您总算回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不想再说什么,只丢下一句,“我回厨房了!”,跟着,就转身进了厨房。
一晚上,他跟我所说的话在脑子里盘桓了很久,想着自己究竟该不该答应他,然而转念想想,我说他自私,而我又何尝不也是自私呢?十三一向视我为知己,如今他有难,我却一人在此逍遥,是不是很对不起朋友,只是再想想,我只是一个区区弱女子,我有何德何能,可以帮得了这个忙,更何况,再进宫,只怕有太多的阻碍,就算我已经毁容,但他也还是认了出来,那么难保别人认不出,这样,岂不是又图添风波,算了,根本不可能,我何必在此费心思呢难道少了我,他就当不成皇帝吗?没有我,历史就会改变吗?真是可笑!可是,万一历史真的改变了,那么未来岂不就要发生变化了,到时我还会不会存在?二十一世纪是不是还在,都可能成问题。哎呀,真是好烦哪!
终于熬到了店里打烊,我拎了壶酒,一跃上了屋顶,今夜月色柔美,星光点点,静静地洒在宛若明珠的杭州城里,一切都美的不可方物。
一仰头,临空倒下这滴滴珍酿,随即,自怀中抽出短笛,放在唇边,再次吹出这首杭州乡谣,笛声空灵清脆,流荡在星空月色下,随风飘散开。
倏尔,耳边回荡起一段附奏,我一时停了下来,站起身,巡视了一番,赫然发现庭院中站着的吹笛人竟然是胤禛,一时间,心绪翻滚,波涛澎湃,为什么,他会这首曲子?
一曲完毕,他也是凌空一跃,上了屋顶,而我的心境却尚未平复,只是痴痴地盯着他,久久才问出:“为什么?”
他眼神转了一下,将笛子重新收在腰际,那动作连贯地如行云流水,一如当初所见,不禁又是一阵轻颤,抬眼重又望着他,他近了一步,说道:“那年在热河听过。”
顿时,我一阵诧异,眉头不自禁地紧了紧,细细回想,才记起,曾有一夜,我坐在屋顶吹过这首曲子,却原来,他也听到了,更不想的是,他竟然会记住,为什么,有时他让我觉得是这么地靠近,而有时却是那么地遥远,到底,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
我不禁轻笑一声,复又坐下,道:“那你知道是我吹的?”话一出口,转而一想,却又释然,道:“我真可笑,这么问有什么意思,就算你是知道的,那又如何?”
“所以我记下了!”半晌,他直道,我却是一阵诧异,看着他坐下,听他继续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穿着汉装在亭子里弹曲,呵呵,真的很惊艳!”
闻言,我眉头更是不由自主地紧皱了起来,心中一股酸涩不受控制地涌起,不可思议地紧紧盯着他,他视线放开很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续道:“还记得第二次见你穿汉装是在草原上的篝火晚会,满脸盛开的笑容,让人不禁也被你感染了。”
看到他在说这一番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令我不禁震惊不已,湿了眼眶,倏地站了起来,却重心不稳,差点要跌下去,只是没料到他却及时拉住了我,“小心!”下一秒,又如当初一般地跌进他熟悉的怀抱,一时间,记忆都回来了,酸涩极欲夺眶而出,强忍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只是沉默不言,而我却已经无可奈何地流下了泪水,这三年来,我第一次流泪,竟然还是为了他,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为什么,我还是要为这个男人动容以致落泪,不是说好了,再见会坦然,为何,我却已经泣不成声。
紧紧地闭上眼睛,松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抹掉泪痕,再坐下,已缓过了心绪,拿起酒壶就是临空倾泻而下,待我喝尽一口,他也重新坐了下来,我抹了下嘴唇,然后将酒递给他,“如此良夜,当与美酒作伴!”
闻言,他也是欣然接过,继而仰头一饮而尽,此情此景,竟让我感慨颇多,想不到,我们还可以这么潇洒地在一起对月饮酒,曾经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可是命运却这么巧合地让我们再遇上,我竟不知,它是好意还是有意,还是上天总喜欢这么作弄我?
“有个问题,我很想问明白”良久,我出声,他看了看我,应了一声,我继续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做菊花糕的人是我,甚至还没确定就跟何老板签下了契约?”
闻言,他遂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凭感觉!”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也是略带笑意地看着我,解释道:“因为你做的菊花糕就是这个味道!”
如此,我更是深吸一口气息,心里却已翻江倒海,我知道,如果我再问他些什么,那么我会更加痛苦,更加难以自持,到了如今,我不该再把自己置身于那个欲罢不能的境地,曾经经历过,已经够了,再纠缠下去,只会令自己万劫不复。
沉默了很久,我自是轻笑了一声,也不看他,只是嘲笑地说道:“你不恨我了吗?我那么对你最心爱的女人?”
“不要提她了!”随即,他有些生气地低低出口,令我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心中不免疑惑,看着他眉间隐忍的伤感,试探地问道:“你们不会又起争执了吧?”
“都叫你不要提了!”顿时,他月兑口而出,语气很不善,惊得我眉头不自主地跳了一下,看着他如此生气的样子,我心中顿觉一阵嫌恶,遂笑道:“还说什么避世隐忍,只是说了两句,就已经按捺不住了”随即只见他眉头紧了几下,我深叹了口气,轻哼一声道:“当然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会令你方寸大乱。”如此说道,我只觉好笑,笑自己以前有多傻,明知不可为却偏偏执着于此,如今才知自己是自掘坟墓,一切都与人无尤。
半晌,他平复了心情,平淡地说道:“她现在是老八的嫡福晋。”
闻言,我顿时一阵惊诧,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他,他虽是极其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我想,他的内心应该是煎熬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这种感觉真的比死还难受,真正经历过才知道,不过,所幸的是我已经跳出了那个漩涡,不会再感受这种切肤之痛。尽管知道了多少也有些震惊,不过似乎也是预料中事,她爱的是胤禩,回到他身边也是意料之内,我想,如今,她终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应该过得很开心,很幸福吧。
“想不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人始终是斗不过命运的安排的!”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好笑地说道。
随即,他一阵站起,眼神阴鹜中闪着凌厉,冷冷抛下一句,“我偏不信命!”随后,便纵身跃下,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身影,顿时心中无限感慨,耳边依旧回荡着他冷冷的声音,自叹道:“我又何尝想信,只是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