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的第二天,大一新生就开始正式上课。李易窝在宿舍研究了一上午课程表,把乱七八糟的选修课划掉之后,大少弄出了一个精简版的课程表。
本来一周十五节课被他压缩成六节,连四门专业课也计划有选择性的旷课,实行单双周轮上制。
这样,大少每周加上周末,至少有四天的时间可以上班。
弄好之后,算了算,恰好今天“没课”,大少便兴冲冲的离开学校,直奔开发区。
回到青春舞带的时候,刚刚开始营业。阿龙站在门口,看到李易过来,叫道:“阿易,老板让你回来就去找他。”
来到柳胖子的办公室,苏绿也在。在这里待了两个多礼拜,李易发现,每隔几天,苏绿唱完歌之后都会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待一会儿。
因此,他对苏绿的观感更加不好了。
不过,貌似苏绿对他也不是很感冒,每次见面,她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管面对谁,都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
这让李易觉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对董川展示的笑容是自己的幻觉。
柳老板和苏绿并没有做什么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柳芝士坐在办公桌后,苏绿则端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李易进来后,柳芝士热情的站起身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见两人有事情要谈,苏绿识趣的站起来,告辞离开。
柳芝士没有坐回老板椅,而是和李易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扔给李易一只呼伦贝尔。
“阿易,阿龙说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工作很上进。你又是董川那小子介绍来的,我最近一直想给你安排个什么位置好。恰好,今天保安队的高队长辞职了,我想让你顶上去,你有没有信心干好?”
李易愣了愣:维持青春舞带这么大的场子的保安队,有三十多号人,算得上是柳芝士手下人数最多的部门。听说高立恒是柳芝士高薪从安保公司挖来的人才,怎么这么随意就给辞职了?
高立恒辞职了,还有副队长刘保安,刘保安下面还有一大堆人,总之,不论是论资排辈还是看能力,怎么都轮不上他这个新来的当队长!
既然如此,柳芝士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位子交给李易呢?
董川面子是大,但完全没可能大到这种地步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易略一思索,那天离去的太子,柳芝士阴沉的脸色,心里已经明了。
但是,凭什么放弃这个机会?世上很多明白人见到前方有陷阱,都会明智的选择回避。明知山有虎,为什么偏向虎山行?然而,风险与机遇是同在的,前进的理由只要一个,后退的理由却要一百个。很奇怪,许多人整天找一百个理由证明他不是懦夫,却从不用一个理由来证明他是勇士!如果连这点事都不敢上,还谈什么超越段三爷?回家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吧!
走出经理办公室,李易笑眯眯的成为这家场子里面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保安队的大本营在二楼的游戏室,这些队员,说白了就是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通过各种关系被塞到保安队里混口饭吃。未必有什么专业素质,但是不怕事儿,也舍得下手。看夜场,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保安队没有统一的制服,柳芝士对这些具体事务从来都不操心,还是上任队长高立恒觉得服装不统一不好,强制命令队员上岗必须穿黑西装。
走进保安队的休息室,三十来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前段时间李易多多少少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不过那个时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同在一个场子里混饭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了都笑哈哈的互相打趣,给些面子。
不过,当同事和当上司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这小子还是一个和保安队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新来的。
因此,三十多双投在李易身上的目光就不是那么友善了。曾经和李易一起照看过停车场的刘保安的目光最可怕,像是要把李易生吞活剥了一般。
刘保安在初中毕业的半文盲扎堆的保安队里学历算是最高的一个——大专!
这人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一本文言文小说看,别人口渴了喝冰镇啤酒,他却从来不沾那些东西——他只喝茶!
包括生活中的各种习惯,比如不吹空调喜欢用蒲扇,说话喜欢咬文嚼字之乎者也……
这么长时间下来,刘保安成为保安队队员心目中最有文化的人。就连留洋博士的老板,文化水平似乎也没有文艺范儿十足的刘副队高深。
刘保安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语就是“以德服人”,似乎他也真的做到了。
高立恒在的时候,保安队的规章制度很严,迫于高立恒的威严,所有队员都战战兢兢。两相比较,常常和队员们开玩笑而且不大管事的刘副队就亲近多了,所以刘保安在队里的人缘最好。
高立恒走了之后,刘保安本来觉得保安队长的帽子该落到自己头上了,没想到,却被横空出世的李易给夺走了,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刘保安却没有想到,如果不是因为李易,柳芝士也不会把干得好好的高立恒支走,腾出这个位子。
青春舞带只是柳芝士明面上的产业,实际上,他另外还有来钱更快的路子。暗地里的买卖,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做这种事情的人,性格更加谨慎。
董川虽然曾经是自己最亲近的手下,但人心隔肚皮,他难免不会做一些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即便是董川带来的人,柳芝士也会仔细盘查一下他的底细。
对李易的调查结果,让柳芝士喜出望外。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来自己场子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居然是原南省煤炭大佬的儿子。
知道这一点后,柳芝士就打定主意要把李易提拔起来,有事情就让他出头。如果出了事,李家能扛住当然最好,哪怕扛不住,对自己又有什么损失呢?
与一个人交好,最快的办法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投其所好。虽然不明白李易出身于那样的家庭,为什么还要出来勤工俭学,但既然是出来打工的,所求的无非就是两样:钱和权!
保安队长,如果不想管事的话,工作是很轻松的。一万的月薪加提成,手下还管着三十多号如狼似虎的大汉。
给李易这样一个位置,少年心性的他一定会很感激自己,自己与他的关系一定会飞速发展。
有李弥勒顶在前面,自己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柳芝士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无奈李大少的脑筋异常清醒。面对天上突然掉下来的这个足以把他砸晕的大馅饼,大少脑中首先出现的念头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他面对三十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的时候,这种想法尤为强烈。
大少虽然是第一次当领导,但也知道见下属的时候要训话,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烧的越旺,你以后的权威也就越大!
不过,见到这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跟一根根柱子一样带着不怎么友好的眼神站在自己跟前,李易就知道这事情看来有点难度。
看了看挂在屋子里的挂钟,大少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到点了,大家上班去吧!”
三十多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脸上还都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就是不挪动脚步。
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的样子,直到李易脸色开始变沉的时候,刘保安才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愣着干嘛,听新头儿的,快去干活!”
刘保安的话立竿见影,话音刚落,队员们就三五成群结伴走了出去。路过李易的时候,还故意朝他笑笑。
李易当然知道,那是嘲讽的笑容,那是炫耀的笑容,那是挑拨的笑容。看着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刘保安脸上得意的笑容,李易冷笑一声:老刘啊老刘,自作孽不可活,你真以为大少我整治不了你么?
刘保安心里同样盘算着:老板也真是糊涂了,真以为发现了一个董川,自己就是善相千里马的伯乐了么,这个小子,差太远了!
李易担任保安队长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青春舞带,场子里的男女服务生对李易的称呼也都改变。
除了阿龙还叫“阿易”,其他人都改口称“易哥”。这声哥可不是说年龄,而是对某种江湖地位的认可。
一个小时晃荡下来,李易也有些飘飘然了:嘿,不知不觉,咱也是有点地位的人了。
正当李易臭美的时候,一个保安队的队员从匆匆从二楼走了下来,和刘保安耳语了几句。
李易就站在刘保安不远处,这个队员只跟刘保安回报,这完全就是无视李易这个正牌队长。
不仅是这个队员,连刘保安也差点犯了这个错误。他跟着那队员走了几步,才想起李易来。
见刘保安转身朝自己走了过来,李易皱了皱眉头。
从两人的表情看,遇到的事情很棘手。刘保安找自己,显然是让自己去处理。
他的那点小心思一目了然:你处理不当,出个大洋相,说明的你根本就不是当队长的料。这样一来,李易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威望就会跌到冰点以下,到时候,刘副队就是实际上的正队长了。
刘保安走到李易跟前,悄声说了下这件事情。
原来,是楼上打桌球的两拨人,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现在互不相让,看情况就要动手了。
台球厅游戏室是最容易发生打架斗殴事件的地方,来这里玩的,一般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之流,这些人四肢不见得多么发达,但头脑绝对简单。
传说中那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二货就是这个群体的代表人物,他们打架可以是为了几十块钱,可以是为了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女朋友,甚至极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看你不爽……
如果去深究这类人打架的原因,那么爱恩斯坦的脑袋瓜也无法理解这些天马行空般的猪逻辑。
当然,李易完全没有必要去研究这群人为什么要干架,他的任务很简单,把这群打架的人轰出去就行了。
要做到这点很简单,这个层次的混混,看人牛不牛逼,就是看这人的身手与背后的人际关系。
青春舞带这么大的场子里面的保安打起架来肯定比小混混们凶,而且能进入保安队的,随便哪个都是曾经称霸一条街的货色。
所以,往常遇到不懂事在场子里闹事的混混,保安队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然后轰出去。
这种手段刘保安应该是驾轻就熟,不过看刘保安几乎要拧成“川”字的眉头,似乎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刘保安交代完情况,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打架的一方身份有点特殊,他们老子是混**的!”
混黑的?
李易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所谓混黑,就是诸如圈地收保护费,有拆迁工程的时候被请去教训钉子户的这类人。
他们说好听点是混黑,说难听点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打手,充其量就是一个大流氓。在不清楚道道的外人眼中非常牛,但是一旦遇到柳芝士这种干实体的大老板,那就屁都不如。
刘保安说的慎重,倒不是故意要戏耍李易,而是他真不清楚所谓的黑老大能量到底有多大。
李易撇了撇嘴,冷笑着想到:你想让我吃个哑巴亏,我反过来给你个下马威,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走上楼。
台球室里,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波总共十来个的年轻人斗鸡眼一般,互相瞪视着对方。
李易看到因为这种事情使得客人走失了大半,这对场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心里不禁暗暗冒火。
其实,这倒不能怪这里的保安,因为里面一拨人的特殊身份,他们也不敢依照惯例处理这种事情。
李易刚上来,没有冲那两拨人去,而是对着这里的保安怒吼道:“怎么不尽快处理,因为这件事情造成损失,你赔得起么?”
说罢,他指了指那两拨人,对四周的保安队成员说道:“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
这时候,一个尖锐的公鸭嗓子叫道:“谁敢?”
李易气急反笑,但见一干手下还无动于衷,顿时火了,冲上前去,在一个保安的后包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
保安虽然无动于衷,但那公鸭嗓子却不愿意被李易把气势压下去,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李易,说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李易沉着脸看着他,十年童子功苦练不说,相由心生,李易痴于刀,目光中自然带有刀意。
公鸭嗓子被李易犹如实质的眼光瞪得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他对自己的心慌感到又羞又怒,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掏出一支手枪,枪口直对着李易的头。
周围一片惊呼,出来玩竟然掏枪出来指着人,这也太过了,明显是一个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外加脑袋容量为零的二代。
「……」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头的李易神色呆呆地看着那把枪,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刹那间,他脑袋里忽然闪过周成那如天威般撕裂了天地的一刀,转念间,他又想起尺老爷子说的话:持刀者一刀在手,当勇往直前,誓死不悔,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然后,然后,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