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咸不淡的话,在这些人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火药味十足的表示。
那手下打量了李易几眼,俯在刘平安耳边说了几句。
刘平安微微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是那种能引得女人发春的磁性。
刘平安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易就觉得这语气像是一个长辈在问一个小辈,却不生气,一笑道:“我叫李易。”
刘平安嗯了一声,隔了足足两秒才道:“你现把这家店盘下来了?”
李易效仿刘平安也轻轻嗯了一声,就像有人问他“你吃饭了吗?”之后,回答的那么平常。
刘平安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想了一会儿,又平静而温柔的问道:“你……,谁叫你盘的?”
要是别人这么问,李易非笑出来不可,谁叫我盘的?老子愿意盘,难道还要通知你吗?
可是面对刘平安,李易虽然不服,但是人的心理状态是不会装假的,李易确实心里有些发虚,忙稳了稳心神,道:“我叫我盘的。”
刘平安一笑,如果不是这个场合,可能你会觉得他是在面对着一个美女在笑,道:“嗯,有意思,你叫李易?”
李易不耐烦的道:“我是叫李易,你有没有事,要是没事就请明天再来,我们店今天打烊了。”
刘平安似乎是听到最有趣的笑话,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一下李易。道:“我听说过你,这一阵子在海州闹的挺欢。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跟柳芝士之间有些过节?我跟他说过,这店不许他盘出去。”
李易道:“我不大清楚。柳老板没跟我说过,现在手续已经办完了,你要是和他有梁子,就去找他,我现在是这家店的老板,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离开,我们还要休息。”
刘平安似乎头一次听到一个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不禁禁对李易大感兴趣,道:“好吧,今天太晚了,我只是刚好有事从外面回来。就过来看看。
这店,你盘不成,我看你这生意也做不了几天,你跟我说柳芝士在哪,我去找他。要不然,会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李易不由得一笑,笑声带着一丝轻蔑,道:“我自打来了海州。所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太多了。我已经习惯了,如果你有什么花样。就使出来吧,我举双手欢迎。”
刘平安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结。点了点头起身道:“你还年轻,很有冲劲,我很喜欢,今天就到这,改天我再来,记着,这店不许再营业。”
说完刘平安出了大厅,那个长着死人脸的保镖立刻跟了出去,忽然李易眼前一花,似乎那保镖伸手在一个酒瓶子上捏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又迅速的收回了手。
一伙人慢步出了大厅。
李易看着刘平安的背影,两条眉毛越来越近,郑好忽道:“师父,你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李易不答,走到那个酒瓶子旁边,轻轻一拈,只见酒瓶子的上半截已经断开,显然是刚才那个死人脸用手捏断的。
李易的手微微发抖,这个刘平安……,这个刘平安!
第二天一早,李易七点多就醒了,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睡不着觉,可能是刚当上老板,心里太过兴奋,但是李易内心深处却隐隐的知道,那是因为有另一个不安定因素:刘平安。
李易翻身下床,李国柱早就起了,他是军人的习惯,一般来说,前一天只要没有过于疲劳的事,李国柱都会在六点前起床。
两人边吃早饭边聊天,李国柱道:“队长,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是展开手脚大干一场,还是慢慢来?”
李易现在已经是老板了,不过李国柱还是习惯于叫他队长,似乎这个称呼更亲切一些。
李易道:“如果没有刘平安插手,我本来是想大干一场的,我打算在二楼重新设立一个主题,就是我昨天所说的那种清新闲适,浪漫优雅风格的,和一楼截然相反,但相反相成,再在二楼另设一个入口,不从一楼大厅经过,这样可以吸引其它类型的顾客。
我总觉得酒吧这种地方,不应该只是喧闹,而应该多一些其它的情趣,否则很难上档次。
另外,我想把小川哥请来,不叫他做那个公交车司机了,小川哥对经营管理,还有外交,都很有一套,我打算叫他做我的大堂经理,帮我打理前前后后这些事。
我还打算叫少冰来,我把三楼的柳芝士办公室改装成一个微机中心,叫少冰和大黑小黑在那办公。
然后,我还想买辆车,再去找那个冯伦,叫他做我的司机,哈哈,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物了,多多少少的,我得装着点。
只不过……”
李易和李国柱无话不谈,他这微一迟顿,李国柱就知道,李易想到了那个刘平安。
李国柱道:“我也听人说起过,这个刘平安号称太子,在海州的势力极大,听说这人很有权谋手段,以他的年纪来看,他能有今天的地位,背后应该有一个强大的后台支撑。”
李易边吃菜边道:“现在明显是我起步的关键时刻,而这种时候又往往是一个人以后发展的分水岭,如果我现在不把握好了,恐怕我还得多奋斗五年,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李国柱心里默默发誓,即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李易渡过这个坎。
两人吃过饭,也没歇着,而是赶到了青春舞带,虽然白天没有客人,但是李易现在精神振奋,想把这个店再看个清楚,等过一阵子事情稳定了。就打算换一个店名。
李易指挥着几个店员摆弄着各种设备的位置,平时李易就有看不过眼的地方,这一下总算是有权力按自己的心意摆设了。
一个日间保安一边收拾一边道:“老板,新店主要是乘着新人的气势。以你的气势,看来能大杀四方,不不不,大赚四方。”
另一个小姑娘道:“这还用你说,李老板怎么也比柳老板长的帅,是吧。”
李易一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站在那愣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妥。
李国柱碰了一下李易,道:“队长,想什么呢?”
他这一碰,叫李易打了个冷战。猛的想起,原来自己一直在内心深入怀疑那个柳芝士,倒不是怀疑别的,而是感觉自己盘这个店实在是太容易了,看样子。柳芝士似乎一直在诱自己上勾。往往违背常理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阴谋存在。
李易头一次有自己的事业,这两天头脑不大清醒,又兴奋又刺激又糊涂。再加上有刘平安来插手,是以一直没怎么仔细想这些。这一下才猛的想起,柳芝士会不会在设计害自己?
这老狐狸要跑路不假。他一跑,白板和周广成两边来人找自己,自己都可以推月兑,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说的过去的,但是往深里想想,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从柳芝士前几次的电话内容来看,这老家伙很关心自己的家人,可是他先前说他要先跑路,走一步说一步,管不了那许多。当时自己并没多想,以为这也只是一种无奈罢了。可是现在想想,老东西一玩消失,以周广成那伙人的行事风格,能不杀他家人吗?难道这老东西就没想到这一点?他就真的没考虑这个?
这一下李易有些坐不住了,头脑迅速的旋转,可是却越转越乱,李易恨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连这些事都想不清楚。忽然,李易想到了董川,心里多少平稳了些,以董川的头脑,一定能把这件事分析清楚。
李易忙给董川打电话,董川正在上班,开着公交车接了李易的电话,他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董川不跟圈里人来往,还真不知道李易已经当了店主,一听李易说起,也不禁替他高兴,可是很快的,董川便觉得不妥。
李易约董川下班后来一趟,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商量,董川不用李易说完,就猜出来大概是什么事,便答应了李易,说晚上一定到。
李易无心再干活了,每隔一会儿就看看时间,又到大厅门口张望,其实还没到中午。
李易这一天过的痛苦已极,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董川如期而至。
两人一见面,热情的抱在一起,董川向李易道喜,李易见董川比以前瘦了,不过双眼和前额还是看着那么有智慧。
这时店已经开始营业,郑好自然来了,还带了一群人前来捧场,见李易和朋友说话,也就没来找不自在。
李易道:“小川哥,你可能也猜到了,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是关于柳芝士的,我现在脑子不大好使,想不太明白,你帮着我分析分析。”
董川笑道:“你现在独挡一面,自己有了自己的实体,头一次当老板,自然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这很正常,谁都是这样,看猪走跟吃猪肉毕竟不一样,哈哈。来吧,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谈谈。”
一楼太乱,李易向李国柱交待了几句,拉着董川到了三楼,喧闹声减小了很多。
到了三楼李易的休息室,李易毫没隐瞒,把相关的事情前前后后的都说了一遍,董川听后半晌不语,低头沉思。
过了几分钟,董川道:“这事有些不妙,我从头说起吧,先说说刘平安跟柳芝士的梁子。那时我还在青春舞带,有一次柳芝士去参加一个拍卖会,我跟着一起去的,那一次刘平安也去了。
当时拍的是几件文物,其中有一件是宋朝的瓷器,成对的双鱼碎釉太极图碗,在宋瓷中是很罕见的,当时底价是三万。
柳芝士当时并不知道刘平安也去了,刘平安只是坐在一个小角落里。柳芝士很喜欢这件宋瓷,志在必得,就打算出高价。
当时刘平安也不断的出价,不过他出价时都是他的手下代他出的。柳芝士当时竟然没发觉,不断的向上争。
我对古董懂一些,但不大感兴趣,柳芝士一个劲问我这东西有没升值的可能,我说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升值可能要在几年以后。
因为坊间传闻,说这对双鱼碎釉太极图碗在太平天国的时候,曾经出现了四套。可是民国以后,另三套就不见了,而今天这一套忽然出现,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出现另三套。
如果几年以后。市场上十稳定,就这一套,那是铁定要升值了,柳芝士听了很兴奋,便不断的要价。
到后来。就剩下他和刘平安在争,我们当时坐在后排,没看见刘平安,但是我觉得对方出价的频率有些不对。看架势似乎对方很生气,我觉得不妥。正要告诉柳芝士小心些,哪知刘平安那边竟然一下子报了极高的价。直接从十三万报到了五十万。
这一下全场哗然,柳芝士是老油条了,立刻想到对方不好惹,后来才知道竟然是刘平安。
退场的时候,刘平安经过柳芝士的身边,只说了一句话,‘柳老板好大的财力。’就走了。
后来柳芝士的店被工商、税务和警察查了很多次,本来都是已经摆平的部门,却都上门来找麻烦。
你也知道,酒吧这种地方,哪能没有问题,政府真要是想查你,一查一个准,比如消防部门,看都不用看,你酒吧的格局肯定不附和消防安全法规的规定,那就可以叫你停业整顿。
就为这事,柳芝士头疼了好一阵,就为了两个破碗,搞的头都大了。”
李易这才知道他们之间原来只是这样的梁子,道:“当初刘保安还在的时候,那个刘平安就来过一次,我不知道具体跟柳芝士都说什么了,不过看来不愉快。
刘平安这人是什么风格,是粘上你不撒手,还是干脆爽快?他那个长了一张死人脸的保镖是什么来头?”
董川叹了一口气,道:“这人……,难缠的很,像他们这些上流人士,虽然有势力,吃尽穿绝,可是从本质上说,他们之中有些人跟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
并不是说有钱了,成为贵族了,就会财大气粗,心胸宽广,宰相肚子里撑开船。
而是因为有了权力势力地位金钱,反而把他们性情当中的不好的一面放大了,原来没钱的时候不敢说的话,现在敢说了,原来没势的时候不敢做的事,现在敢做了。
而且就是要在这些话和这些事当中寻找一种快感,不这么做就心痒痒,你说这可不可怕,烦不烦人?
刘平安这个人我跟他接触不多,不过从仅有的几次交往来看,这个人报复心很强,面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他现在是海州晚辈中的第一人,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呢,他更是重这些外在的东西。
当初为了跟人争天下,背后肯定也使了不少的手段,有人传说,当年的小秘书卜墨就是他派人干掉的,那时他还没有出道;还有人说海州第一大帮的帮主包远文,就是他派人给包远文注射了氯化钾弄死的;还有人说当年段恺东出意外,似乎也跟他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还有人说……”
李易吃了一惊,拦住董川的话茬,道:“你说什么?段恺东?”
董川不知李易认识段恺东,只把这些事当成故事来说,听李易问起,不由一愣,随口道:“怎么?你认识段恺东?”
李易脑袋里有些乱,段恺东这三个字在李易的心里虽然不怎么被提起,但是绝对有一席之地,并不是为别的,而是李易一直立志要超过这个有着传说色彩的人物。
他这时一听董川说起刘平安居然可能和段恺东的死有关,心里怎能不惊,道:“哦,这人很有名,他……,他是怎么被刘平安害死的?”
董川道:“这些都是人们暗地里瞎猜,这个圈子里这么乱,段恺东得罪的人也不少,不一定是刘平安干的,再说那时他也没出道。”
李易想起周成多次往返于东古和海州之间,就是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也不知道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刘平安……
不管段恺东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这个人肯定是非常的不简单也就是了。
董川续道:“这个圈子很乱,暗流涌动,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刘平安虽然年轻,不过他却很善用手段,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那我想他的风格应该是很难缠的。
你现在惹了他,虽然不是正面的,却也差不多,我看风高浪险,月黑日暗,你要小心提防啊。”
李易重重的点点头,道:“我会的,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坚持下来,以后怕是没有更好的锻炼机会了。”
董川一笑,道:“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甩,什么都是一种考验,什么河都要过,什么山都要爬。
每个年轻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当然,不是每一个年轻人都是一条龙,不过我想你是。你是过江龙,刘平安是地头龙,你面前将有一场恶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