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已过。
今年的中秋任杏子过的比往年都平淡,没有张灯结彩的屋子,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美食,也没有嘻嘻哈哈的笑脸。
自从华南侯自杀谢罪,荆楚魂就又带她回到了以前的小屋。
小屋已经破旧不堪了,只不过一两个人月没住人,看起来都要倒了一样。
荆楚魂也绝口不提华南侯的事,把心思都用到小屋的重建上来。
现在小屋也建好了,他却更不开心,每天无所事事,有时候看河水都能看一天。
人都是脆弱的,无论男人女人,也无论英雄和布衣。
午后,天气格外好,秋天的天气既不太热,也不会太冷,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今天的小风很柔和,应该是秋天后最美好的日子。
荆楚魂躺在树枝上,树枝向外伸出很远,刚好把他的身子暴露在阳光下。他嘴里叼着一根泛黄的树叶在树上都要睡着了。
任杏子这两天爱上了钓鱼,这本是男孩子喜欢做的事。以前在上庄里男孩子做的事女孩子能做,可是荆楚魂教会她以后,她就迷上了这件事。
树下的任杏子盯着鱼漂,一动不动。
鱼漂在水里上下浮动,然而动的很慢,钓过鱼的人都知道,越大的鱼,咬饵的时候越慢。
任杏子也懂得这个道理,她已连续换了三次饵,而这条大鱼还没有上钩的迹象。
忽然鱼漂陡然动了,很快沉入,又很快飘起来,原本竖着的鱼漂一下子横着了。
任杏子大叫:“上钩了!”
她的手立马扯起鱼竿,然而扯起后才发现根本没有鱼。
荆楚魂苦笑着道:“你把我钓到了。”鱼钩钩住了荆楚魂的衣服,这鱼线也不知道怎么就缠在树上了,弄不下来。
荆楚魂不敢取下这鱼钩,这大小姐的脾气拿捏的不准就会被臭骂一顿。
任杏子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咯咯笑道:“我总算掉到了一条大鱼!”
荆楚魂知道她说的就是自己,也不生气,躺下笑道:“是啊,还是一条倒霉的鱼,睡觉的时候都被你的神钩钩到了。”
任杏子哼道:“你明知道我不会钓鱼,明知道我钓了那么久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你这个自称钓鱼高手的人也不下来帮帮忙。”
荆楚魂淡淡道:“我现在可被你钩着呢,想下来也下不来。”
任杏子嘿嘿诡笑,忽然用力把鱼竿一扯,绷的一声,鱼线断了。
她气道:“这什么线啊,这么容易断!”
荆楚魂道:“再结实的鱼线也禁不住您这样拉啊!”
任杏子瘪嘴道:“不钓了,回去睡觉!”
荆楚魂从树上跳了下来,道:“睡觉我喜欢,一起!”
任杏子冷看着他,道:“谁跟你一起。”她说一起的时候,已笑了出来,荆楚魂的袖子被鱼钩扯了一大截。
荆楚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也不说破。
小屋的门是开的,不知道是谁出来的时候没有关上门。
然而等他们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忽然都怔住了。
荆楚魂的床上赫然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赤身**的搂在一起亲热。
这一幕太过诡异,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荆楚魂他们一直没发现?
这两个人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任杏子并不是很封建的女人,但是脸也红到耳根了。
这时候那女子忽然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荆楚魂,道:“你是不是已忘记我了?”
荆楚魂听到这声音,看到这张脸,忽然惊的呆了,从头一直冷到脚跟,这么多年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幕。
任杏子也看出了荆楚魂的反常,道:“你怎么了?”
那女子双眼里透出无限的妖艳,而荆楚魂眼里却只有恐惧。
青禅寺,宁静的禅房内,梦天楠听完任杏子的叙述也呆了,他也从未见到过荆楚魂失态的表情,这人虽然平时滑头一点,可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镇定,这也是梦天楠最佩服他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他是怎么了?
“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
“瓜子脸,长的就像……和我很像!”
梦天楠惊起,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荆楚魂一看到她,就冲了出去?”
任杏子道:“我正是因为找不到他,担心他出事所以才来问梦大哥你的!”
梦天楠长吸一口气,摇头道:“难道真的是她?”
任杏子急道:“她到底是谁?竹青?”
梦天楠沉思了一下,道:“我收拾一下,我们赶紧去落凰山。”
任杏子道:“那是什么地方?”
梦天楠道:“竹青就埋在那里,如果真是她,荆楚魂也应该在那里!”
荆河畔,迎面走来一个脏兮兮的白衣客,他怀里抱着一坛子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果现在须叶大师,酒肉和尚这些人物在这里,都会吃惊的发现,这乞丐般的公子竟然和风流满天下的荆楚魂一模一样。
荆楚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多年前他就是靠酒麻醉着自己。如今他比以前更需要酒。
死人怎么可能复活的?当初与段剑一战,她分明是为了自己而死的!荆楚魂怎么说没有这么笨,难道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楚?
可是既然她已死,为什么落凰山她的尸体已不见了?
为什么那出现在他房中的女子和竹青那么像,像的荆楚魂几乎不能否认她就是竹青。
然而竹青若是没死,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寻找自己,那个陌生男子又是谁?
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难以解释,荆楚魂被折腾的连吸气都显得格外沉重。
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他辜负过,并深深愧疚的人,就是那个为他而死的女子。
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能轻易打败他,让他永远不能翻身的人,也只可能是那女子幽怨的眼神。
“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忘了吗?真的忘了吗?
如果没有忘为什么又和另一个女人走在一起,还生活在一个房间内。
忘了,怎么会心里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