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五代当皇帝 第五卷 海畔云山拥蓟城 第三十章 献城式

作者 : 康保裔

幽州城的北面,拱辰门外,刚刚立寨不久的御营装饰一新,营门处立着高达数丈的粗大旗杆,一面天子旌旗在旗杆顶端高高飘扬。

幽州城的北面正门拱辰门也已经被修葺一新。好在周军近一个月的围攻主要集中在了南城,北城的城壕虽然也被填平了,羊马城也被摧毁了,城墙也多少有些破损,拱辰门周边却还算完好,整个修葺工程并没有费太多的功夫。

拱辰门外的吊桥已经落下并且经过了固定,吊桥周围也已经被专门加固过,从御营经过吊桥到拱辰门瓮城的这一路上都是黄土铺路,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因为瓮城的存在,这条路没法直通幽州城内而必须在瓮城外面拐一个弯。然而这却是计较不来那么许多了,边疆重镇向来以防御能力为第一,能够建瓮城的自然都建了,这种地方天子也来得少,不可能像东京城的内外南门薰风门和朱明门那样给御道留下一个直通的城门的。

这天已经是显德八年的六月初三了,恰逢大暑节气,即使在幽州这样的北境依然可以感受到暑热的煎熬,不过这个时候御营中周军上下的气氛却比天气还要热烈。

距离全军离开东京北征已经整整两个月了,距离全军进抵幽州城下已经一个月有余,这一番征战总算是要有所定局。今日即使不是宣告北征的完满结束,那也是结束了一个重要的阶段。

卯时正刻,伴随着朝阳从东边的草甸中升起,周军的御营击鼓升帐,随后郭炜全副戎装地领着一众随驾朝臣和军将来到了御帐外。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幽州城的拱辰门正门和瓮城侧门也一齐大开,两个身影从幽州城内缓缓地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年近五旬,仪容颇为修整,虽然穿的是契丹人传统的左衽,却是质料上乘的绸制紫衫,腰间佩着金鱼袋,头戴轻纱帽,脚着乌皮六合靴,若不是那身左衽太过扎眼的话,却是俨然唐风。这人须发略现斑白,又是契丹人的那种秃发发型,可是打理得相当齐整干净,配上那一身衣装和高大的身躯、端正的五官,即使是左衽,因为有轻纱帽遮住了那难看的秃发,倒也可以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这人却正是契丹的南京留守、南京道兵马都总管萧思温。

比起在留守府中初闻周军来攻的时候,和在城楼上初睹周军围城的时候,此时的萧思温面上少了一丝惶然和忧虑,却多了几分颓丧,高大的身躯也微微地佝偻着,似乎面对着北边不远处郭炜的威压而难以直起。

此刻的萧思温左手牵着一头羊,右手执着茅旌,贴着黄土铺路的边上溜过了吊桥,向着周军御营的方向缓缓走来。

萧思温走得很小心,不光是自己尽量不去踩踏那铺路的黄土,为了防止手中牵着的羊儿冒犯,他还特别注意着选在道路的左边行走,那头可怜的羊儿就整个被挤到了道旁,时不时的为了蹄下口边的青草而停顿一下。

因为萧思温选择的行路位置,他右手执着的茅旌自然偏向了道路的正中,在朝阳的映照下周军上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旗面正是用的契丹南京留守司的大旗,旗杆顶端绑缚的那捆茅草非常醒目。

有随驾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在,即使郭炜不是那么熟习历代的典章制度,他现在也知道了萧思温这种装扮的渊源。

没错,这个时代可没有兴起什么竖白旗象征投降的风俗,白色只是和黄、红、青(蓝)、黑一样的方位色,代表右军或者西面,而在前哨的高招旗旗语当中,白旗又表示前路发现敌人兵马。

至于象征着投降的旗帜,那理所当然的就是茅旌了,原因无他,因为最早的原始旗帜就是在树枝上捆一大把茅草或者悬系一件动物尾巴之类的醒目物品作为标识,代表了氏族、军队的指挥权,至少在东方、在华夏是这样的。

具体到萧思温如今的仪式,其实是在向微子致敬。

要不怎么说幽州还是汉儿多呢,茅旌象征投降的习俗固然因为华夏文明千百年的浸染而传遍了整个东方,萧思温却也不见得还要再去牵头羊来,这恐怕还是某个知情识趣的汉儿出的主意。

武王克殷,微子投诚,当时微子就是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如今征伐幽州的也是周天子,于是萧思温差不多把微子向武王投诚的整个仪式给搬了过来,也就是郭炜在知道以后才出言免去了他膝行的困苦。

当然,比起微子当年,萧思温也是有一点新意的。黄土铺路是不是新意且不说,萧思温身后跟着的南京留守司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韩匡美手中恭敬地捧着两人的佩刀,那就是新意。

看着萧思温和韩匡美两个从南面小心翼翼地趋步而来,郭炜心潮起伏。自从后唐末年石敬瑭向契丹献上幽州等地,已经是二十五年过去了,完全在契丹治下出生长大的一代人都已经成年,他们没有沐浴过汉*风,他们甚至会自我认同于契丹,若是让这样的人一代代出生成长,那种首鼠两端的汉儿就将成为幽州这些地方的主流人群。好在自己做到了,完成了郭荣的遗愿,收复了幽州,打断了这种可悲的人文进程,从此幽州将不再膻腥。

这次北伐看似轻松,郭炜的御驾离开东京只有一个月不到,大军就包围了幽州城,各部行动都是统一迅疾。在围城将近一个月以后,于城北高粱河畔迎来了与契丹援军主力的决战,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又仅仅在一天之内就彻底击败了契丹北院大王耶律屋质的十万骑兵,并且衔尾直追杀伤其大量官佐士卒,迫使耶律屋质率领残部仓皇逃窜到山后的归化州,根本就不敢在居庸关北面的儒州稍停片刻。

耶律屋质兵败的地方距离幽州城很近,在拱辰门的城楼上远远地就能看见。当初耶律屋质大军兵抵高粱河北岸,很是让城内的契丹兵欢欣鼓舞了一阵,不过他们随后就目睹了援军兵败的惨状,欢欣鼓舞瞬间就化作了绝望。

绝望之下,有资本投机的汉儿军首先心动了,负责监视汉儿军的渤海将也十分配合。周军重点攻击的南城还在萧思温等人牢牢掌控之下的时候,西面清晋门的守将刘守忠和大亘拓首先献城,拱辰门的守将刘延恩和夏直温也不甘人后。

眼见得大势已去,有心投降的萧思温又怕郭炜不肯轻饶自己,又怕回到契丹难以交代,正苦守在内城当中进退两难。

幸好郭炜带来的赵匡赞发挥了作用,正如刘光义的身份多少影响了刘守忠、刘延恩等人的选择一样,赵匡赞、赵延勋和赵延进等人的存在也极大地影响了蓟县和卢龙的赵家,尤其是赵匡赞仍然保持着对蓟县赵家强大的影响力。蓟县赵家硕果仅存的族老赵行德亲自出马,在郭炜和萧思温两边穿梭往返,终于在数日之间谈妥了萧思温的献城投降事宜,郭炜作出的只不过是一个对契丹官兵的安全承诺和择期放还的承诺。

但是这样轻松的过程,是由中原的数年积蓄、十多万各个军司的禁军将士多年的征战历练和刻苦训练以及十多万河北民夫的奔波劳碌保障的,背后还有枢密院北面房、兵部职方司和锦衣卫巡检司许多无名之士的无声奉献,当然也有政事堂、枢府和三司包括郭炜本人的心血贯注,郭炜从后世带过来的千年来前人在历史地理、军事和科技方面的智慧结晶更是发挥了不为人知的重要作用。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侍卫亲军和怀德军、义武军在一个多月的围城和攻城战中损伤轻微,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在与契丹援军的决战中伤亡也只有几千,居庸关得胜口却已经被追击耶律屋质的殿前军拿下。从紫荆岭、居庸关、古北口到卢龙塞,北汉和契丹山后通往南京道的太行山、燕山几个山陉孔道已经完全被周军掌控,加上最东端的渝关,周军对契丹在南京道残存的守军已经呈现瓮中捉鳖之势。

追击耶律屋质败兵的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追着败兵们四散的脚步,现在已经轻取了顺州和檀州,契丹南京道潮白河至潞水一线以西,甚至泃水以西都完全落入了郭炜囊中。等到进入幽州城将契丹降军安置妥当,大军就将转用于东面,契丹驻军较多的蓟州、平州一下,契丹的南京道就将再次回到中原的怀抱,它还会是中国的北疆重镇卢龙军。

控扼了渝关、卢龙塞等重要关隘,有了燕山作为屏障,又在野战中给予了契丹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奚部等重要部族以重大的打击,即使耶律述律随后进行疯狂报复,备边的禁军也不必多过以前遍布河北州县的兵力。

历经数月的征战以后让各个军司好好休整一下,再细细地论功行赏,那就是郭炜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报偿。至于农忙之际还要出伕出力的河北百姓,不再有契丹骑兵到他们村落去打草谷破坏他们的和平安乐生活,不再有每逢正月、九月就会发生的契丹“界外三百里内,耗荡生聚,不令种养”,这就是郭炜此刻在心中对他们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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