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请战
在广政殿举行的军事扩大会议很快就取得了一致的意见,运筹司的作战方案顺利地获得了通过,王著对几个转运使的提名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唯有三路大军的主帅还要等着枢密院和郭炜协商。
不过具体的战争发起时间显然还要等到***月份,使用的兵力又主要是从战区邻近的州县抽调,各路主帅的确定倒也不需要太过急切。随着给李昉、赵玭、张永德等人的诏书依次上路,辛仲甫与宋琪两个人的迅速就位,战争的脚步就已经开始进入了紧锣密鼓的阶段。
当然,锦衣卫亲军司要抽调两个军参与南征,与此次参战的主力不同,锦衣卫亲军都是驻扎在东京的,离着战区可比较远,他们的动作自然需要趁早。
随着辛仲甫和宋琪的离京赴任,朝廷即将出兵岭南的消息在朝臣与禁军将领之中迅速地传播开来,这些消息虽然还没有得到皇帝与枢密院的公开承认,却已经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了,甚至详细具体到了调动兵力的细节。
确实,在这个时代,除非是皇帝和宰相、枢密使等少数重臣的密议,朝中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以这一次军事扩大会议的与会人员之多、涉及范围之广,郭炜倒是没有奢望可以保守得住秘密。
这一战,郭炜原本就没有想着依靠战略上的突然袭击的优势,更何况南汉平常在边境上就早有戒备。而且即便是南汉有细作在东京,他们也未必就接触得到有资格参与传播消息的文武官员,等到这些细作确认了传言,也还有一个将消息送回南汉的过程,再到南汉主对此传言作出反应,相信大军已经越过五岭了。
虽然中国自古就很强调用间,但是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水平和人们的见识水平,郭炜相信周边势力没有谁能够做到侦谍司这种级数的用间。而即便是以侦谍司的能力,还有郭炜的特别交代指引,并且有郭炜制定的一些密码技术,郭炜对南汉朝堂变化的把握都不是很清楚,更遑论主要依靠商旅被动收取信息的其他势力了。
就算是刘鋹懂得在东京安『插』细作,而不是单纯依靠在两国之间往返贸易的商旅打探消息,那细作往回传递消息的手段都是相当贫乏而且落后的。首先,电报电话之类的手段肯定是不存在的;其次,大周的驿传系统也是他们无法利用的;然后,奔马疾行肯定是会被反复盘查的,而他们携带密信的最高水平也不过就是蜡丸书,蜡丸固然可以藏在发髻、衣缝、鞋底甚至菊花里面,但是总不如密码信那么掩人耳目。
所以郭炜并不担心在文武官员中间纷传的南征之事会给南汉提供足够的预警,毕竟传言的范围还是局限在中高级官员,并且没有谁把进军路线都一五一十地讲出去,起码在锦衣卫巡检司的汇报当中不存在这种迹象。
只要南汉收买不到朝廷重臣,那么他们顶多只能知道周军准备进攻南汉这个粗略的情报,南汉可能存在的细作也最多只能传回去这种水平的情报,而这样的情报对增强南汉的防御能力其实并没有多少帮助。
对南汉的这一战早晚是要打的,对此不光是大周朝野心知肚明,南汉君臣同样是心知肚明,甚至从郭荣率军亲征收取淮南十四州那一刻开始,南汉主就已经知道了。现在就算是情报更详细了一点,也不过就是预期从“周军早晚要打过来的”变成“周军今年就要打过来了”而已。
不过在东京文武之中纷传的南征消息,最终还是给郭炜造成了小小的困扰。
“陛下,征伐岭南的事,因为南汉军战力不行,朝廷打算主要用州郡兵,只调去两个军的禁军,那都没有什么……可是为啥两个军都从锦衣卫亲军司选啊?咱侍卫亲军可是一点都不差。”
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陆万友在郭炜面前嚷嚷着,声音并不怎么大,不过听得出来心里面的牢『骚』不小。
虽然明知道皇帝对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锦衣卫亲军更亲厚一些,侍卫亲军这样的老资格也未必争得过他们,但是战功是谁都想要的,打南汉这种比较轻松的战功就更是如此,有两个军的出兵份额,侍卫亲军的将领们可不甘心全都被锦衣卫亲军给拿去了。
不过袁彦为人厚重,柴贵更是谨慎避嫌,侍卫亲军司的两个主官都不想出面去争,而攻打南汉需要翻越五岭,即便南征大军需要用到马军,那也肯定会用已经适应了南部山林的楚地和江南山区的州郡兵,所以马军都指挥使祁廷义也没有出面。
当然,祁廷义这人领兵打仗还可以,碰上这一类与同僚争夺的事情却是胆小得很,临事多规避,所以即便是龙捷军想要争一争出兵的名额,最终出面的多半也会是职位稍低资格更老的龙捷左厢都指挥使王晋卿。
只是龙捷军上下都很清楚这一战肯定是没有他们什么事的,所以侍卫亲军司最后跑来找郭炜请战的就只有陆万友了。
陆万友年约五十出头,当年郭威任邺都留守、天雄军节度使的时候,他是天雄军马军都指挥使,那也是标准的从龙之臣,以后又在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之间兜兜转转,基本上是一直作为郭家嫡系去掌握军队的。
正因为如此,陆万友在郭炜面前为虎捷军争取利益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
郭炜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禁军将领,五十出头的陆万友当然是来为虎捷军出头,而四十多岁的殿前都虞候王廷义肯定是为控鹤军争取一个军的名额,不过……甚至还有伏波旅都虞候苻俊?
定远军和伏波旅主要驻扎在沙门岛和几个大港,东京驻扎的军队数量极少,不过渔政水运司的府衙则是在东京,副都点检石守信多数时候都是在东京办公,定远军和伏波旅的三个主官则在东京和驻地之间轮值,所以此时苻俊人在东京倒是不奇怪的,只是他跑来做什么?难不成伏波旅的『操』练最严格,基本上什么地形都涉及过了,所以他们也想在征伐南汉之战中分一杯羹?
“岭南只是小患,侍卫亲军还要留着备御北边,就不必长途跋涉***了……去年契丹内『乱』就已经平了,虽然至今尚未有契丹主大举兴兵南犯的迹象,但是我军却不可不防,侍卫亲军还是要以河北边防为重。”
郭炜当然是偏爱锦衣卫亲军的,毕竟那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而且军官资历较浅好驾驭,又大多经过了武学的培训,比较能够领会郭炜的战争理念,用他们去检测各种敌人和战法很合适。
再说了,锦衣卫亲军的士卒都是按照郭炜的选人标准,要么直接自民间招募,要么从其他军司精选的,作为大军的骨干郭炜很放心。要知道这一次南征将近九成的兵力都是南方的州郡兵,虽然经过了整编和『操』练,其中有不少人可是以前的南唐军、武平军和荆南军,哪怕原先这些军队本来就比南汉军要强,没有一支可靠的骨干力量,郭炜还是不踏实的。
不过这种偏爱肯定不能是明确地宣之于口的,再说为虎捷军出面的陆万友又是郭家嫡系,郭炜也不能太驳他的面子了,侍卫亲军另有大用,这自然是一个比较恰当的理由。
听到郭炜这么说,陆万友张了张嘴,却是没法继续抱怨下去了,他总不能说契丹的威胁不重要吧——虽然的确是不怎么重要,估『模』着光靠范阳军和卢龙军加上当地的驻屯禁军,就足以将契丹军的一般***堵在燕山长城一线了。
只是陆万友好打发,王廷义就未必了:“陛下,契丹与河东的任何妄动,有侍卫亲军就足够应付了,只要陛下不搞什么亲征,殿前军就只需要负责卫跸京师,从控鹤军中抽出一个军去根本就不打紧的。”
“嗯,从控鹤军中抽出一个军去根本就不打紧,就是让你‘王当代’亲领这一军也不打紧,是吧?”
郭炜看着这个赠太傅、岐王王景的长子,轻松地开起了他的玩笑。
别看王廷义是将家子,而且王景和郭威算是行伍间的贫贱之交,可是王廷义这人并没有勋贵子弟的骄横跋扈等『毛』病,而且作战勇敢经常亲临一线,唯一的『毛』病大概就是『性』情骄傲吧。
王廷义很以自己身为王景之子而自豪,不是因为王景的官爵,而是因为他自认为的王景的能力与功勋,所以逢人便自夸“我当代王景之子”,以“当代”区别于历史上的王景,譬如汉朝那个治河的大臣,结果倒是让王廷义在同僚那里混了个“王当代”的雅号。
“嘿嘿,要是让我去领一路大军,那当然是最好了……”
王廷义倒是当仁不让,听郭炜的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松动的意思,马上就顺杆爬了上去。他当然知道运筹司对南汉的作战计划,预定中的东西两路攻击,西路有潭州防御使何继筠、朗州团练使王继勋等人在,多半是不需要另遣大将的,不过东路的镇南军节度使张永德只是负责后路,想来禁军将领能够有些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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