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潘崇彻
就在卢收烧垒潜遁,然后自骑田岭退保清远的时候,两支敌对的大军正在昭州与桂州之间沿着漓水(又称桂水,今漓江)南北对进。(赢q币,)
桂州的浪石镇,在率领桂州的戍军急行军一天半之后,南汉的桂州管内招讨使、西北面招讨使潘崇彻在小镇上好好地歇息了一宿,刚刚才早起在大帐中点过了卯,正要下令全军用过饭之后继续水陆并进驰援昭州,从东南漓水下游方向仓皇而来的一队人马就彻底打乱了他的行程安排。
周军在击败了伍彦柔的援军攻占了贺州城之后,对外大肆宣称要打造舰船木筏顺流而下直趋兴王府,结果在吓得奉命驻守贺江口的薛崇誉缩在封州不敢动弹之后,周军主力却迅即转身向西进攻昭州,把昭州刺史田行稠慌得向四方连发警讯。
西北面马步军都统薛崇誉在昭州连番的警报之下会如何行动,潘崇彻当然是管不了的,不过他接替遇刺的吴怀恩戍守桂州,却是担负着南汉西北边陲的守土重责,昭州当然是在他的防区之内,更何况田行稠同样在连着一天之内给他发了两三道警报,所以他不出援是不可能的。
而且因为位于桂州东北面的全州(今广西全州县)并无大股周军驻扎,而且全州与桂州之间又多有山岭阻隔,所以桂州在短时间内并不面临来自北面的威胁,可能的敌军来路同样会是在昭州方向,所以潘崇彻不光是决定迅速出兵救援昭州,而且是近乎于倾巢出动,只留下了桂州刺史李承珪防守本州。
桂州戍军前有吴怀恩指挥操练,后有潘崇彻接手,两个人都可以算是宦官中的能军之人,他们的训练水平在南汉军中可以算得上首屈一指了,而且大军从桂州出发沿着漓水水陆并进,走累了的部队还可以轮换着上船歇息,因此这支大军的行军速度堪称迅猛,从点兵出发到全军抵达浪石镇,将近百里的路程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饶是如此,连续一天半的急行军还是让全军上下感到疲惫不堪,尤其是主帅潘崇彻确实已经是年老体衰了,即使是一直乘船都受不得这般劳累,于是不得不停在浪石镇歇息了一个晚上。
不过考虑到这里距离昭州也就是一百多里地了,而且大军在抵达昭州之后很有可能需要立即投入战场,确实不宜行军太过疲惫了,因此在浪石镇歇息一晚也是必须的。(.最稳定,)不仅如此,在抵达昭州之前,大军还将严格地按照计划在阳朔县和方山各歇息一晚,然后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进入昭州战场。
不过在这天凌晨,从漓水下游方向闯入镇子的一队人马却完全打乱了潘崇彻的原定计划。
“你是说,北军已经占领了昭州城?”
老将潘崇彻端坐在帅帐正中,双眉微皱地逼视着站在面前微微颤抖的中年人,声音略显尖细,却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味道,不过无须且略显老态的脸上却是神情平淡。
“是……啊,不……属下不知道,属下实在是不知道啊……”
在潘崇彻的逼视下,那个中年人不住地颤抖着,虽然已经过了立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还是滚滚而下,答话也是相当的语无伦次。
潘崇彻虽然也是一个宦官,而且还不是深得刘鋹宠信的宦官,不过他的威势却远胜过了寻常的宦官。在很多军将的眼里,潘崇彻更多的是一个杀气凛冽的大将,从中宗乾和年间率兵攻楚开始,潘崇彻是屡立战功,杀敌无数,行军纪杀的本军将士却也不少,十多年下来早就已经有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这个名为田行稠的中年人,作为弃城而逃的昭州刺史,在潘崇彻的积威下会瑟瑟发抖,甚而语无伦次,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身为昭州的守将,离开了昭州跑到桂州的浪石镇来了,却不知道敌军是否占领了昭州城?那你还知道些什么?!知道擅离职守该当何罪么?知道临敌之际不战而逃该当何罪么?”
田行稠莫名其妙的回答终于让潘崇彻怒了起来,随着一声声严厉的喝问,他一下下地敲击着座位前的案几,喝问声越来越冷冽,敲击声也是越来越重,最后更是砰的一声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田行稠站在那里身体一颤一颤的犹如风中摆柳,潘崇彻最后那一下捶击与喝问终于让他全身一抖就跪了下去。
“大帅,不是属下的错啊!北军实在是来得太猛了,伍将军的五万人马都败在了他们手里,他们指向昭州的前锋更是迅猛无伦,昭州城里面根本就没有几个守军,完全就是守不住的啊!属下一直等不来援军,就只好亲自来给大帅报信来了啊!”
情知潘崇彻是真的动怒了,那一身杀气都满满地外溢而出,田行稠顿时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为自己辩白的话语更是声声泣血,也不管其中的逻辑性合理性怎么样了,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还不是你的错!”潘崇彻不禁怒极而笑,“你在获悉北军专攻昭州之后四处求援,贺江口的守军是否出兵虽然未知,但是我却在接到警讯之后立即动员全军来援,至今也才过了两天!你却说等不来援军!你连敌军的面都没有看到就闻风而逃!”
刚刚斥责了田行稠两句,潘崇彻忽然就感觉懒得再说了,微微吐了一口气将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潘崇彻向左右挥了挥手:“把他拖下去砍了。”
这样一个闻风而逃的守将,从他的嘴里边连最基本的敌军情报都得不到,真的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价值,这个懦夫剩下来的唯一价值就是给自己执行军法以儆效尤。
“大帅……大帅……”
田行稠彻底地瘫软在地,被两个刀斧手像抓小鸡一样地拎了出去,一路上就只能干嚎着“大帅大帅”的了,却是绝无喊冤的话语,可见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该当死罪,其中绝无冤枉可言,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而已。
听着田行稠的哭号声渐行渐远,潘崇彻目视东南方向呆坐良久,这才闭上两眼伸手搓了搓脸,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昭州必失无疑,我军却不能退军而任由北军肆虐,只是已经不能像先前那样赶路了……孙子有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前方若还是我军所有自然可以继续赶路,前方已经为敌军掌握则万万不可。”
…………
“昭州城不战而下,这可算不上甚大功劳,儿郎们要想获取真正的战功,那就再加把劲,追上去捉了逃跑的昭州刺史定然是大功一件,打下桂州城就更是大功了。”
昭州城的西北面,作为全军先锋的伏波旅第六军都指挥使张思钧在确认昭州城不战而降之后,立即就把接收城池的杂事转交给了后续部队,自己则率领伏波旅第六军和数千辅助部队绕城而过,沿着漓水往桂州方向追了下去。
伏波旅第六军作为全军先锋和战斗中坚在南乡镇伏击战当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伍彦柔一军的覆灭和伍彦柔的阵亡都和第六军的奋勇作战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张思钧可不会以此为满足的。
对比原先同为军都指挥使的苻俊,对比在救援吴越一战当中捡着了恶仗打的第三军和第五军,张思钧显然觉得这一点顺风顺水的胜仗还不够分量,既不能让他赶超原先与他同步的苻俊,也不能让他有资本高高地俯视后进钱守俊。
只有再接再励抓获弃城而逃的南汉昭州刺史田行稠,并且以主力身份参与攻占桂州城,第六军的战功才勉强算得上在伏波旅可以排在前列。
所以张思钧根本就看不上接收昭州城可以捞取的好处,只是让全军在城外稍事歇息,然后就向桂州开拔了,而且一路上都在对士卒们进行战斗动员。
当然,争功归争功,张思钧也不是鲁莽的人,昭州城西漓水与乐水合流处的方山相当险峻,他还是派斥候细细地查探过行军线路的;乐水既可以徒涉,上面也有浮桥利于通行,渡口当然被他们在第一时间抢占了;至于后续行军最好是借助漓水水陆并进,张思钧同样明白得很,他没有为接收城池浪费时间,倒是为了筹措船只而耽搁了一天。
不过那个南汉的昭州刺史有心情逃跑,却不知道破坏乐水上的浮桥和各个渡口的船只,却是让张思钧相当费解,这样顾头不顾腚的人也有。
伏波旅第六军沿着漓水逆流疾进,辅助部队和在昭州当地征发的船只与船夫载着辎重靠岸与他们并行,方山很快就被他们抛在了身后,前方的斥候都快要逼近了阳朔县城。
跑在前面的南汉昭州刺史一行人的死马已经被斥候队找到了好几匹,马尸尚温,显见得对方还没有跑远,第六军大有机会将其擒拿。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