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皋石山
皋石山上,一队人马正贴着山崖向南蠕动,在他们的脚下是凿开石壁架设的栈道,栈道的宽度也就是仅容一车通过,此时并行两人倒是还算宽敞;在他们的右手边则是峭立高耸的石壁,和栈道平面基本上呈垂直角度,而且仰头看不到山顶;在他们的左手边,始兴江在数十尺以下流过,透过栈道栏杆也能感受到水势的浩大与湍急。(!.赢话费)
随着栈道从英州城南面的山口逐渐深入,栈道在山壁上也是渐渐地抬高,距离江面越来越远,饶是走在栈道上的这些士卒走过不少山路,此时也都有些胆战心惊的,一个个都尽量地往右边是山壁上靠过去,离得栏杆越远就越是安心。
好在除了山势险峻之外,栈道却是修得相当的结实平稳,一路上也还没有碰到南汉军堵截,这队人马的行进速度其实并不算慢,只是遥看过去像是在山崖间蠕动而已,就像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快步前进,然而他们看始兴江对面的山崖间的队伍就是在蠕动。
隔着始兴江,对面的太尉山上同样有一支队伍和他们齐头并进,这正是担负着给韶州道行营主力船队扫清两翼的王廷义和翟守素率领的两支队伍。
至于行营主力所在的船队,则落后了两支队伍约莫两里地,此刻正顺着河流缓缓而行,行营先锋都指挥使李延福带着他的金枪左厢第二军顶在了船队的最前面。
“乖乖!想不到过了大庾岭以后,岭南还有这样险峻的地方。天幸前人已经在这里修好了栈道,要不然这样陡峭的石壁可要怎么爬?难怪本地的那些向导都说猿猴都爬不上。”
“听他们吹!没有栈道还不是得慢慢地爬,比如刚开始修栈道的那些人,必定是只能自己爬上来的吧?他们要修栈道,爬这个石壁还不能光着手脚,斧凿绳索铁钎木梁木板啥的都得身背手拿,可不会比咱们着甲拿兵器轻松了。就算人可以借助器具来爬山吧,那猿猴生来就是会爬山上树的,又不必负重,哪里可能会上不得这山?”
“那倒是,修栈道的时候肯定是比咱们现在要艰难得多了……不过他们只要爬到山上开凿石壁,而咱们却是要时刻准备着打仗,真要论艰难凶险那也得数咱们了。”
…………
“儿郎们稍安勿躁,要说你们也都是走惯了山路的,且不说离得五岭最近的虔州了,就是我们吉州的大山都不会少了,在山里打仗的事又不是没有。(赢q币,)”
听到属下纷纷地对地形和当前的局势与任务发表着看法,队伍在行进间虽然不算喧哗,却也是议论声不断,吉州兵马都押衙刘茂忠忍不住参与了进来。
虽然此时还都是一般性的议论,士卒们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畏难情绪,不过刘茂忠仍然担心话题会往那个方向转,于是赶紧未雨绸缪,先努力淡化众人对山势的惊叹,然后再来谈其他的。
刘茂忠是吉州安福(今江西省安福县)人,他本来的名字其实是叫刘彻的,后来被某个识文断字的人指点了一下,说这个名字是汉武帝用过的,普通人再用就很不合适了,于是他才自己把名字给改了。
爬大山和在山里打仗对刘茂忠来说确实不稀奇,因为这人年轻的时候就是在山里面落草为寇的,赶上南唐主赦书募盗为兵,他这才出山应募,之后戴罪立功剿灭了许多原先的同僚,山洞、山寨之类的地方都不知道收拾了有多少,然后才积功官拜为吉州兵马都押衙。
他的这些履历,稍微资历老一点的吉州兵都知道,不过这些话却只能由刘茂忠自己说出来,要是换了别人来说,却多少会有一点暗讽其出身的嫌疑。
有刘茂忠插了这么一句话,吉州兵们却是不怎么议论栈道难行了,一个个转而将精力都用到了自己的脚下,这个队伍当中就剩下了吭哧吭哧的喘息声和杂沓的脚步声,一直到被撒到前面的斥候跑回来报告军情。
“报!前面有一个山洼子,大概容得下上千人,此刻正有上千南汉的弓弩手守在那里。不过他们好像都在关注始兴江中的情况,栈道这边仅有十多人守护,不曾注意到我。”
斥候的汇报让刘茂忠脸上的神情一松,这还真是运气了,看样子洸口镇的南汉军主将也就是听说了韶州道行营大军在韶州那里大肆搜罗和建造船只木筏,所以光是关心了始兴江上的船队,埋伏之类的计策倒是有,却根本无视了栈道也是可以走人的。
或许南汉军自大到以为只凭着十多个人就可以堵住栈道口了?那他们可就是彻底的想错了!
南汉军可能的轻视甚至无视,并没有让刘茂忠感觉到愤懑不平,相反,作为在官匪之间穿梭活跃过的人物,作战经验相当丰富,刘茂忠只会因为敌军的轻视或者无视而感到庆幸。
这样一来,胜利将会来得轻松容易多了,手下这些兵丁们的伤亡也会小得多了。
“很好!你在头前引路,带着第一指挥左番奔袭栈道口,务必迅速拿下,而且尽量不要惊动山洼里面的人。”
虽然打头阵的只是一个都的吉州兵,而刘茂忠需要负责四个指挥,但是此刻他还是亲自率领第一指挥左番去夺口了。
指挥全军的其实已经是亲自下到部队的行营副都部署王廷义,他刘茂忠更多的是在王廷义和吉州兵之间起着联络的作用,而以王廷义的水平,哪怕是刘茂忠不在场,王廷义也一样可以掌控着全军。
相比之下,奔袭栈道口如此重大的行动显然更需要他,也更适合他,既然行营副都部署可以下到一线来,那他这个吉州兵马都押衙当然就可以下到一线的一线去。
…………
“一……二……三,冲!”
斥候在前路查探得很细致,汇报得很清楚,也没有一点说谎或者虚饰夸大的地方,栈道口的确只有十多个南汉兵在守卫,而且他们并没有打起精神来关注栈道这边的动静!在接近栈道口百步距离之后就开始悄悄地掩上来的刘茂忠及吉州兵第一指挥左番一点都没有惊动对方。
一直悄悄地向前移动到再往前走就必然会暴露的地方,刘茂忠才停住了脚,然后在一阵统一的号令之后率领左番扑了上去。
“敌袭!敌袭!”
“是周军啊……”
“北军来了!”
…………
不惊动山洼里的南汉军这个企图终究是没能实现。在没有火铳助阵的情况下,还为了不惊动敌军主力而坚持不用霹雳弹,光靠着刀枪盾等冷兵器,想要迅速地消灭掉守在栈道口的这十几个南汉兵而不让他们发出警报,其实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如果使用霹雳弹和火铳克敌制胜,那么或许能够做到不让栈道口的南汉兵发出警报,但是霹雳弹和火铳本身那巨大的声响就已经是在通知藏身于山洼内的南汉军了。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继续冲吧,争取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开头一个都一个指挥的冲上去可能会稍微吃一点亏,不过等到后面的将近两千人都从栈道陆续上来,歼灭山洼内的上前南汉弓弩手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发现已经无法隐蔽行动了,刘茂忠当机立断地命令旗牌官吹响了冲锋号,在刺耳的喇叭声中,第一指挥从栈道口蜂拥而出,紧跟在刘茂忠的身后扑向了被眼前的变故惊得毫无应手的上千南汉军。
…………
“哈哈,打得真是痛快!”
连着两个山洼的战斗都是大同小异,开局顺利,中盘短暂,那些受命伏击而一心只等着将周军的船队射一个落花流水的南汉军在吉州兵的冲击下迅速崩溃,战斗很快就进入到打扫战场抓捕俘虏的收官阶段。
直接下到一线来的王廷义在错过了第一场战斗之后,很快就带着亲兵往前赶,并且如愿地参加了第二场战斗,此时正摘下了头盔大呼痛快。
“副帅,刀箭无眼,上阵的时候还请戴好头盔。”
王廷义要亲自参战,刘茂忠确实是无法劝阻的,不过像这样战斗尚未结束就月兑掉头盔的举止,刘茂忠却是不得不出面劝谏了。虽然说南汉军一点都不经打,只是一个冲击就可以让他们崩溃,但是那毕竟是上千个弓弩手,总还有几个顽抗的,战场上的流矢终究难以断绝,这要是月兑下头盔之后脑袋意外地挨上一记,那可就是倒霉催的了。
“不妨事不妨事,咱打仗冲锋都多少次了,迎着顽抗的敌军都不曾中过箭,还怕这些个不经打的岭南兵么?”
对于刘茂忠的劝谏,王廷义却是浑不在意。
王廷义可以对自身的安全毫不在意,刘茂忠可不敢这么疏忽,见对方不听劝,赶紧就示意亲兵将王廷义围护起来,同时继续劝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岭南兵虽然一击即溃,这战场是却还是少不了流矢的,副帅最好还是将头盔戴好了。副帅随同吉州兵行动,末将就必须为副帅的安危负责,望副帅不要让末将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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