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大雪骤降
北风刮了一夜,耶律屋质等人也辗转难眠了一夜。非常文学~AN最稳定,)
南路迭遭挫折,一路平推过来的周军主力已经是挡无可挡,紧跟在断后的精骑后面,两军之间的行程差距最多只有一天;北路则是毫无进展,袭取代州城和雁门关的周军就像钉子一样紧紧地钉在全军北返的必经之路上,三天来让耶律挞烈无可奈何。
这样的局面,契丹军的高层固然是心知肚明,普通将佐多半也是瞒不住的,就连寻常兵卒都未必感受不到这种绝境之下的压抑气氛,大军虽然在代州城下再一次会聚,军心却比之前动荡了许多。
所有人都在苦思出路,耶律屋质和耶律挞烈当然更不会例外,这一晚,根本就没谁睡得安稳,即便是早已经拿定了主意的耶律屋质,整个晚上也是睡睡醒醒的,朦胧醒来的时候就会再推算一遍细节。
不过当耶律屋质在二十三日一大清早迈出帐幕的时候,睡眠不足的疲倦感和强敌紧追身后的急迫感霎时间烟消云散了,看着一片白茫茫的野地和仍然在飘落雪花的天空,他只感到一阵神清气朗。
“哈哈,天助我也!今日趁着雪天,全军停止对代州城的进攻,只以精骑监视城内敌军和南路,其余人马全力投入对雁门关的攻击,务必在两天之内攻下关城!”
回到大帐之内迅速召集众将,耶律屋质下达了明确的军令。
这个决定其实他在昨天就已经作出来了,攻下代州城虽然可以夺取城中的库藏,缓解全军的补给困难,但是周军的主力已经从南边紧追过来了,光是打下代州城而没有打下雁门关是于事无补的。
论守城,耶律屋质毫无信心,如果不能打通回云州的道路,就算是代州城内的粮草可以继续供应全军两个月又怎样?难道要在代州城内枯守两个月,等待北汉军在晋阳破围?或者等待上京那边再发援军破开雁门关?这两条都是不可能的,耶律屋质对北汉军的能力固然无法指望,上京那边增派援军的希望同样渺茫,五院部、六院部和乙室部的主力都在自己这里了,甚至还有右皮室军与驻扎在大辽南面的许多部族军,上京那边还能调动什么兵马?难道要天顺皇帝带着他的左皮室军、奚部和几支宫卫骑军全体出动吗?
不要说天顺皇帝懒于亲征了,就算是他勤于亲征,等左皮室军、奚部和几支宫卫骑军都凑到这边来,大辽的基本武装也就集中到一起了。非常文学一场援助汉国削弱周国的轻松战役猛然转化成决定辽、周两国命运的生死大战,耶律屋质不敢去想,特别是大辽的基本武装力量还要被雁门关切割成两部分,自己率领的这一部分兵力还未必守得住两个月,完全有可能给周主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所以耶律屋质已经打定了主意,代州城就不去想了,对里面的粮草不作指望,只要用精骑监视城池,让城内的周军不能出城给自己添乱就行。当然,这些精骑还得负责监视南路,随时准备对追上来的周军主力进行堵截,给全军攻破雁门关争取时间。
南面的周军主力距离自己最多就是一天的路程,顶多再加上忻口寨、芦板寨、阳武寨和崞县的迟滞能力,所以雁门关必须在两天之内攻克,否则的话就只有放弃直接北返的计划,转向东面寻找出路了。
两天的时间,擅长攻城的北汉军就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就算是拚了命把军中的家丁、牧奴都交给卫融去折腾,耶律屋质都没有半分的把握,只能说奋力一搏了。~然而果真是天不弃我,干爽了一个多月的河东在一夜北风之后居然下起了雪来,积雪路滑固然增加了攻击方的困难,但是肯定会削弱周军的优势——耶律屋质知道,周军在守城战当中极为倚重的震天雷是需要点火的,下雪对点火的妨碍固然比不上下雨,不过终究是一种削弱不是?
这就难怪耶律屋质如此兴奋了,下雪对双方增加的困难综合算下来,在耶律屋质看来,最终显然对本方更为有利,少了震天雷相助的那两三千周军,在本军数万人的连番攻击之下未必顶得住,两天之内攻破雁门关大有可能。
“大王,雪天路滑,雁门关山势险峻,关城壁垒森严,虽然把守关城的周军仅有不到三千人,但是我军一次难以投入太多的兵力,两天之内攻破关城不大可能……”
听到通事转译过来的大帅军令,这明显涉及到自己的职责,卫融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
因为需要借助北汉军的攻城能力,此时的卫融已经颇受契丹人的重视,其实从耶律挞烈指挥契丹主力攻击代州城和雁门关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在每一次军议的时候习惯请上卫融了,现在耶律屋质主持军议,同样没有忘记这个北汉的忻州知州。
“我知道雪天攻城的困难,不过我军有困难,敌军更困难!”耶律屋质嘿然一笑,罕有地向卫融详加解释,“在这样的大雪天气里,他们的守城重器震天雷就没有那么好用了,少了这个重大威胁,我军的攻城只会更容易,只要不惜一切代价,两天之内攻破雁门关还是大有希望的。卫知州,记住了,不惜一切代价!”
顶着耶律屋质灼灼的目光,卫融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惜一切代价……好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对于此战我仍然不敢担保在两天之内成功,但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请上国的诸位大将放心。”
卫融明白了,这个大辽的北院大王别说是不想再去救晋阳了,他现在分明已经被南面的周主吓破了胆子,都不敢等着周军追上来决战一场,而是想要用人命来铺通一条回国的道路了。
不惜一切代价,这句话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不光是自己手下的这些忻州军、代州军的残兵,就是大辽军队当中的家丁、牧奴都会有大部分要葬送在雁门关下了——只要能够让契丹精骑从这里逃出去,大概在这个北院大王看来就是成功的。
…………
朔风凛冽,雪花漫卷,呜呜的号角声中,围着代州城的契丹军纷纷拔营向北,只留下了两万多精骑在代州城的西面列阵,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城池和西南面的官道。
“都虞候,胡虏怎么都撤了?一个个拔营转往北面去,看着像是要逃回国去,可是俺没听说雁门关失守啊,那边的烽火还在燃着呢……”
代州城的西门城楼上,伏波旅第六军都指挥使陆彦成看着城外契丹军的动静,疑惑不解地向张思钧发问。
当年伏波旅第三军和第五军驰援吴越一战,第三军损失惨重,不过活下来的将士却都捞足了战功,一个个升迁很快,第三军都虞候钱守俊在武学和运筹司转了一圈之后接替苻俊担任了第五军的都指挥使,而其中第二指挥的指挥使陆彦成则在武学进修一段之后接替张思钧担任了第六军的都指挥使。
第五军、第六军协同奔袭代州,总负责的是钱守俊,陆彦成带的第六军则最为辛苦,最后一战夺取雁门关的就是他们。在伏波旅都虞候张思钧带着第三军、第四军增援上来之后,钱守俊就带着多休整了一天的第五军前往雁门关换防第六军,陆彦成和他麾下的儿郎们这才有了真正的休整——不过一天之后数万契丹军就从南面杀来了。
老部队负责防守比较重要的西门,张思钧自然亲临西门的时间就要多一些,二十二日他在此经历了契丹军三天来最猛烈的攻击,当天晚上他就歇宿在西门城楼上,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和陆彦成一起看到了契丹军弃围大举北进的情景。
“不知道……雁门关的确应该还在钱都校的手中没有丢。”张思钧皱眉想了想,一时间也想不清楚答案,“不过这样的大雪天,胡虏没可能翻越雁门山的,就算他们全部扔下马不要都没可能!从这里往北去就只有雁门关一条路……”
陆彦成的眼睛一亮,颇有些惊喜地说道:“胡虏莫不是弃了我代州城不管,一门心思想要夺了雁门关回国?看样子南面的锦衣卫亲军就要到了!胡虏大概是顶不住锦衣卫亲军了,这边又打不动我军,一下子就慌了……都虞候,我军要不要出城袭扰一下胡虏,不能让他们走得那么容易?”
“嗯……的确是有可能南面锦衣卫亲军给胡虏的压力太大了,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了攻下代州城的妄想,这是打算不顾一切地从雁门关夺路而逃了。”张思钧点了点头,认同了陆彦成的分析,不过随之又摇头否决了对方的提议,“不过出城袭扰就不必了,我军才只有三个军七千多人守城,能够把代州城完好地守到锦衣卫亲军来援,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不要求战心切多生枝节了……你看看西面那些胡虏的精骑……”
陆彦成顺着张思钧手指的方向举起千里镜看了过去,登时心中一惊,风雪天里居然感觉到背心直冒汗。
“还是都虞候老到!这些胡虏……嗯,这些马军的列阵架势,看着好像一方面在防备我军出城,另一方面却在防备着西南面的官道!看样子锦衣卫亲军真的就快要来了,我军坚守代州城的任务铁定是完成了……只是不知道雁门关的钱都校能不能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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