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石恭顺答道:“名唤称心”
“对,倒真是称心合意得很啊……”承乾悠悠笑着,回味那日“兰陵王”的风采,“你竟还说技艺平平,真是胡言乱语”
侯羿风一听,不由吃了一惊,手心暗暗捏汗,面上却只得笑着附和:“臣一介武夫,哪能看懂,确实是妄言啦。”
承乾笑笑不答,终是若有所思。
二人又陪着东宫闲扯了一阵,方退出殿去。
“姐夫,”侯羿风不由扯住楚石问道,“殿下却是何时去的玉华阁?”
楚石不以为意,笑道:“那日西域刻石记功,你摆下宴席,东宫一时兴起,便由我保着,微服去赴的宴。”
“怎么我竟全不知情?”
“殿下吩咐不要牵扯太多,但求清净,我便没有同你说。”见侯羿风脸色铁青,楚石不由疑惑,“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侯羿风双眉紧蹙,他满心以为东宫的一举一动,心思想法,莫不在自己掌控,哪知终是百密一疏。他望了楚石一眼,心知不好,欲言又止,未与他细说。
侯羿风的预感没有错。
永嘉坊小院内,盈翎独坐案前翻看着那日尉迟乐送的《玉台新咏》。冷金纸上的《西洲曲》,字体优美,像抄写的人一样俊秀而具风骨,她曾唱着这首歌送别于阗驿路上远去长安的乙僧哥哥,也曾唱着这首歌安慰沙洲馆驿里同塌而眠的小夜叉,可是如今,伴着她的却只有这字字动情的书简。
自那日侯羿风被贺兰楚石叫走后,便再未见踪影。他总是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却总能留给她隐隐的不安。那猛虎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为何说话总是那般诡变莫测?不知哥哥到了哪里,可曾遇见波折?是否又消瘦了?
她正出着神,不防一只纤细洁白的手,轻轻抚上她手中的书卷。
“是殿下抄的吗?”却是称心罗衣洁白,笑盈盈地望着她,眼中却终究藏着忧伤,“《西洲曲》……”一见这歌,称心也不由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黄沙漫漫中的送别,血腥杀戮里恐惧……
盈翎拉起他的手,笑得甚是温柔:“小玉,我如今困在这里。却要你强撑那一头的杂事,终是拖累你了……”
“阿姐,”称心的眼明净而清甜,淡淡笑道,“为何要说这话……”
盈翎不由也笑自己的傻气。他们姐弟二人,从苍茫大漠到锦绣皇城,莫不是同生共死。细想起来,小弟才是真正一直陪着她,不离不弃的那一个,他们虽非亲姐弟,骨血却早已相连。却还何必与他说那些客套话?
便也不再多言,只捏着他的手笑着望他。
小玉,从来那般柔软妩媚,却又比莽撞粗率的小石更有韧性。每次人生绝望的关口,都是小弟那双纯净的眼睛,陪着自己度过,给自己无限的力量。
“今日那边可还好吗?”盈翎笑着拉他坐下,“我如今不能时时伴着你,你要当心身子,秋寒风大,千万莫要吹着,仔细又要头疼。”
“阿姐,你又唠叨了,我又不是孩子……”称心一撇小嘴,甜甜道,“可我就喜欢小石的唠叨。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有小石在,哪个敢欺负我?”
盈翎苦笑道:“我也希望能护你周全,可连我自己也……”
称心搂着她,轻轻道:“我们在一起,却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盈翎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弟早就从稚女敕的孩童,长成个翩翩少年。他的个子竟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他的怀抱也渐渐宽阔起来,若是伎乐看他如今的模样,定会欢喜非常吧?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