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退后想想,她虽是仇敌家的女儿,却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懵懵懂懂,做了替罪羊,与她那些野心勃勃又贪得无厌的亲人长辈,终是不同的。他们虽是只把她当做结盟的筹码,自己却可以……
若能抱着这妖精,夜夜酣眠也是不错的吧?
疯了,真是疯了。
他不由暗骂。这妖精在毒水里浸大,修得一副经营谋算的心肠。再说,她若无辜,自己不是更加凄惨?他可不会忘记是谁把自己逼到今日这样,装神弄鬼的尴尬处境。她既然是一颗棋子,就该让她为自己好好卖命,谁叫她是这样的出身?何况,更可恶的是,她虽被配给了自己,却还有那么多牵三挂四的旧账。
他恨恨望着她,她却在睡梦中茫然无知地咂咂嘴。弄得他甚是无奈。
好吧,莫要焦躁了,自己是控制着一切的,应该是可以控制一切的,包括怀里这个小小的棋子。事情不都进行得很顺利吗?
这妖精的身子实在是温暖芬芳,让他都快忘记血和火的味道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朝会吧,侯七难得地贪睡了,次日早晨,竟是在日上三竿的耀眼阳光里苏醒的。
他颇讶异于自己的怠惰,低头却发现怀里那个可厌的妖精早就不见了。他起身扭一扭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踱到外室。却见妆台前,那妖精正定定看着什么东西发呆。他仔细一看她手里的东西,不由一愣。
盈翎早已梳洗打扮停当,却发现妆台上侯七的簪子,竟有些眼熟。于阗白玉的,簪头透雕的云纹装饰,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怎么活像是……
侯羿风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你终是认出来了。”
盈翎方确定,这正是那日兰陵香里自己惊慌失措遗失的那一支,谁想竟簪在了他的冠上。想起那日情景,也不由红了脸,原来恩怨纠缠,竟在那时便已开始。侯七见她呆呆望着自己,也觉尴尬得很,便自唤了人来,梳洗穿戴。盈翎在一边插不上手,仍是怔怔握着簪子发呆。直到侯七笑着唤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帮他把冠簪戴停当。
“今日朝上无事,少不得要在你这里吃饭了。”侯羿风拉着她的手笑道。
盈翎抬头看他,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二人这番形容在旁人看来,便是所谓新婚燕尔,鹣鲽情深吧?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忙转身吩咐侍女们准备。
称心已等在了玉华阁,见阿姐今日竟带了侯七郎同来,也有些意外。忙笑着问好。侯羿风待他这个“小妻舅”颇是和善,问寒问暖了许久,还不时说些笑话。哄得称心又是感动又是高兴。
盈翎冷眼看他二人的絮叨,想小弟若知道自己上次身陷东宫,就是这位“姐夫”的主意,不知还笑不笑得出来。
玉华阁的胡饼做得甚是地道,就上鹿尾酱和赤明香,分外鲜美。侯羿风本不爱吃甜,但这妖精家里的醴酪掺了牛乳,到也别有风味。所以这顿朝食竟也吃的颇是畅快。盈翎陪着他吃吃喝喝,自己从来只伺候过夜间的饮宴,不过劝酒寻欢,这一番竟和这虎狼像家人一样一席吃起早饭来,实在叫她有些别扭。侯七到全不管这些,仍是谈笑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