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一定是突厥可汗,当然是南庭的可汗。优昙母亲的旧主人,阿史那薄布如今已经掌控了南庭。自己送出去的“垃圾”上,竟然开出了那么朵仙花,能不采回来吗?优昙的母亲还是“突厥公主”嘛,优昙自然也是他家的后裔了,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以啊。
如意算盘还没打多久,北庭的欲谷设就来横插一杠子了,阿史那薄布被他打得节节败退,只能跑到天可汗面前玩起“鼻涕眼泪”的妇人把戏。
欲谷设甚是不屑,趁他求援哭闹的功夫,干脆果断兼并西域诸国,派阿史那矩收拾好高昌,顺带着也收好优昙。这才是“金轮王”的气度嘛。
何况,他比南庭那个懵懵懂懂的同族,更多了一张秘密王牌。于阗伏阇信和“毗沙门天”都与他结盟了,又何不好事成双呢?“玉面天王”背景太大,控着神兵,中间还夹了个有唐国庇护的于阗,他觊觎不起,只能合作。但这优昙不同,她本就来自“奴”国,不过是个有着好听名字的漂亮女人,玩物而已,还不是顺手采摘的吗?
他的梦做得正美,黑吃黑的行家就出现了。
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领着唐军,借着毗沙教,干净利落解决了高昌,把欲谷设打得没有脾气,远远逃回了伊列河北,经营多年的买卖全被占了,他甚为懊丧。再想进来搅闹,仿佛也只能等下一次机会的出现了。
当然,欲谷设不知道,“玉面天王”本人也一样“甚为懊丧”,她其实是很想给他这个机会的。
跟唐人玩阴谋诡计,漠北的莽汉们,毕竟还是太女敕了。谁能想到,十几年来,盘踞西域的毗沙教与身居长安的侯君集本就是一丘之貉呢?
不过这个漂亮的优昙,到实在是侯家人的意外收获。
麹文泰那套“现则金轮王出”的鬼扯理论,只是流传在西域诸国里的小小故事,并没像毗沙信仰一样在长安生根开花。毗沙教与侯家人见这一套把戏竟是自己玩剩下的,也很觉好笑。不过既然人家辛辛苦苦地培养了那么朵名花,阿史那矩这“职业叛徒”又巴巴地把她送了上来,收与不收倒有些为难了。
“职业叛徒”的新主人阿史那薄布,到很是相信“金轮王出”的鬼话,还甚是讨好地,特地遣人来找侯君集,硬说这优昙本就该姓阿史那,是自己的后裔,如今特来送与尚书大人是为了表现他的亲近之情。
天高皇帝远,他算明白了,这些年被欲谷设打得憋屈万分,这个唐人带着他神秘的队伍一来,自己立刻就翻了身,与其眼泪鼻涕地去缠远在帝都的天可汗,和盘根错节的尚书大人搞好关系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南庭的投诚,毗沙教与侯家人是喜欢的。小女娃也实在是少有的绝色,叫人不由心动。可她这个公主的头衔,到底是太大,太扎眼了。这样的“礼物”,要了烫手,很没意思。
还是阿史那矩,很会替主子们考虑,优昙长在深宫,她的美貌只是出现在传说里,谁也没真正见过。颠倒黑白地把公主“弄死”,把贱婢“变活”是再简单也没有的。
至于高昌的麹智盛,他已经不是国君了,国早被人搬空了,家还扣在人家手里。如果这个妹妹能够改头换面,去为他换来强权的照拂,他也是愿意的,自然很是识相不会点破。如今,突厥和侯家都是他的主子,高昌早已经当惯了“奴”,又怎么能“不愿意”呢?
从长安到西域,“公主”和“贱奴”就像变戏法一样,被颠来倒去地折腾转换,仿佛不断更换的包装。
说来可笑,这一招,竟然也是唐人玩剩下的。
这个移花接木的故事,外人是不知道的,却也终究有些狐疑,就似是而非,乱猜一通,所以沙洲的乙僧和长安的盈翎,才会得到那些关于高昌美姬的模糊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