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四年,大唐王朝开疆拓土的关键年份,这一年,帝国神兵在西域争雄的史册里,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精彩壮丽的高昌之战,奠定了之后百年丝路称霸的基业,也牵扯出了无数流传在沙海的传奇。
也是在这一年,长安城中那一群命中带煞的少年男女,纠缠在诡谲莫测的阴谋中,经历着人生的起落沉浮,体察着彼此的贪嗔痴恋。
短短一载寒暑,竟然已是桑田沧海,恍若隔世。
贞观十四年,无论它是精彩壮丽还是诡谲莫测,终于还是要过去了。
朔风凛冽,夜空澄澈,如练的月华,静静铺陈在永嘉坊候七公子的别院里。主人没有回来,小院甚是宁静,隐隐有些孤寂。院中的一双丽人,天南地北,身世沉浮,如今却殊途同归在这里,各自打发着自己这一年的最后一段时光。
“玉面天王”到底是慷慨大气的,她不但有调得神兵的威信,更有成人之美的德行。知道两家对这高昌美姬的处置,有些为难,便立刻识趣地腾出永嘉坊的东院,安置优昙。两个棋子并作一处,既不用入府纠缠,又便于监控,确是体贴入微啊。叫她那些“属下”也不由慨叹,自家“天王”到底是做大事的人,当年选中她实在是正确的。
优昙却终究有些忐忑,长安城卧虎藏龙,她漂泊在此,人地生疏,西院里的娘子又甚是神秘,似乎来头不小,若是……
出乎意料,墨玉娘子到一直都是带着那样真诚的笑。一概吃穿用度却也不用她操心,全都有人打理好,她因背着“贱奴”身份,不好带着“公主”时候的侍女同来,所以起居也都是由玉华阁的胡姬们伺候。高昌王宫里见惯的穿小鞋,使绊子的戏码,竟然还没遇上过。是那娘子深藏不露?还是她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优昙也很想去善意地理解盈翎的这一番礼遇,可自小经历的那一切,让她实在已经怕了这世上的纷争算计。
真正令她不安的,还是自家郎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温存和善却相敬如宾的态度。自她入永嘉坊后,这几日,侯羿风竟再也没来过。到叫优昙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里做错了?
忐忑不安的,还有西厢房里的盈翎。
她倒不是为侯七来不来,宠不宠幸新娘子而纠结。她疑惑的是,文学馆的那几支秃笔缘何还不出手?若把朝中党争比作沙场征伐,御史言官必然是其中的急先锋,能叫那些“乌鸦嘴”在天子耳边适时地鼓噪,一直都是斗争的常规战略。这一次,常规战略能否生效,盈翎的心中却是打鼓的。毕竟那一头的大人有着灭两国,拓西域的不世之功,又刚刚奏凯归来,还轰轰烈烈地庆了三天,弄得满朝皆知。更要紧的是,那一头的背后,其实,藏着东宫。她困在这里,每一举动都要提防着自己的“属下”,实在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根本无法知道那高墙里头发生了什么。
“郎君回来啦!”
她正出着神,却听梅朵在外头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