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今夜,文雅俊秀的毗沙郡公,让她看到了赢的希望。郎君冷凝的笑脸,更让她看到了翻盘的可能。
那一边是“藕断丝连”,我这里却是“情比金坚”,你怎能不动心?
优昙晶莹的眼中似有泪水,娇美的嘴角却现出了微笑。
“帝释天”是我的。
可是,她的“帝释天”又一次击碎了她的自信。自来长安之后,高昌宫廷里的那一套技巧竟然全无效果。今夜,也是一样。
“一心一意侍奉。”这话听来是那样耳熟,叫他心有余悸。
低头却见那张绝色的脸上,竟还有着纹丝不乱的“柔情”,确乎是完美得令人畏惧。可惜,他这个观众,却也是个看戏的行家。
那痴傻的妖精,空称“倡优”,实在很该来学学人家的技艺。
“优昙。”侯七柔声笑着,轻抚她散乱的鬓发,“我知你与家人离散,甚是害怕。等到了高昌王城。我设法安排,你若愿意,便回去团圆,好好过日子吧。南庭那头,我自会与他们说”
优昙惊讶地望着他,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美貌不能被你肯定?为什么你不愿被我依附?
只是……为了她吗?
瞬间,她眼中溢出泪水,为着羞愤,也为着生存:
“优昙虽是亡国之女,却也有自己的心意,郎君若要厌弃,莫若赐我一死。”
我以死明志,你还不能动情吗?
他先是一愣,随即却笑了起来:“你若不愿跟他们住,仍旧回来便是,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她的“死”招,却被他的云淡风轻,化解于无形。
侯七郎,果然是不同的。
这一边,半真半假的郎情妾意,不可开交。那一头,进退不得的纠结怅惘,难以排遣。
盈翎早已卸了妆容,换了寝衣,怔愣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惨淡的容颜。那一双温润沉痛的眼,萦绕在她心中,挥之不去。他连敲带打的话,更叫她惶恐万分,忐忑不安。
该怎么办?真要势同水火吗?不能两厢平安吗?
她犹在出神,不防一双宽厚的手已经抚上她的双肩。
“郎君?!”她吃了一惊,忙起身迎候,本能地推月兑着,“优昙娘子那里……”
他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她,看得她将话咽了进肚里。
他们仍是相拥而眠,一如过去的许多个夜晚。
今夜,他没有温柔地寻欢,她也没有半推半就地应承。也许是驿路的旅程,太过漫长了。他们累得说不出一句话,却又都觉得那样寒冷,只能静静地相拥,在氤氲的沉香里,互相取暖,努力寻找内心的安宁。
人事,若也能如今夜的皓月一样,圆满无缺,该有多好?
明日,旅程仍要继续。只要活着,人生的旅程也仍要继续。谁能知道,最后的终点会是什么?
是死亡吧。
原来,无论如何折腾,终点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