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庵中,一个老尼正右手转着佛珠,闭目念经。落日的余晖从纱窗中透过,照在老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历经岁月沧桑之后的沉静和隐忍。
“师父。”
一个小尼姑毕恭毕敬垂首进了佛堂。
“什么事,慈心。”
“外面有位柳施主求见师父。”
“不是告诉你师父不见外客吗,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慈心和施主说了,他说您看了这个,就会见他。师父,就是这个。”
老尼睁开眼,看见慈心手里拿着一个明黄色的的穗子,嘴角轻微的抽动一下,眼里分明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一闪而过,沉吟片刻,说:“请施主在东配殿相见。”
东配殿。
老尼和柳飞鹰对面而坐,慈心端上茶后,老尼吩咐。
“慈心,到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慈心退下,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柳施主又细听了片刻,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躬身一礼。
“柳飞鹰参见大师。”
老尼坐着没动,受柳飞鹰的礼,刚才脸上的淡漠和沉静瞬间被一种凌厉和凝重代替。
“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事情办的如何?没有成功?”
柳飞鹰有些诧异,
“大师如何知道没有成功?”
柳飞鹰沉吟了一刻,慢慢说。
“当日只有他一人上山,我们去了四个人,本当是万无一失之事,不知为何紧要关头一个人从天而降,救了他,不过那人伤的不轻,估计会没命。”
老尼哼了一声,目光在柳飞鹰脸上一扫,柳飞鹰竟然禁不住打了个颤。
“四人当场死了三个,另一个重伤,逃出没多久,也,也……”
老尼垂下眼皮,一副入定的样子。柳飞鹰讪讪的,不敢言语。半天过去,老尼开口。
“围场走失了一个公主,和公主一起走失的,就是你口中那个从天而降已经死了的人,可知晓?”
“树下来时匆匆,没有听说。”
老尼眼皮一动,睁开眼看着透过窗户照进屋中的阳光,慢慢的说。
“给你们当家的传话,派人往青眠山方向去,务必要找到那个公主,至于另外一个人,碍事就灭口,找到了给我消息,先关起来,不许伤她。”
“是。”
柳飞鹰走后,老尼仍旧坐着,一动不动,右手转着佛珠,刚才的凌厉又消失了,脸上依旧是平静、淡漠。
她这一生,荣华富贵享受过了,丧母失父经历过了,国破家亡亲眼目睹了,眼看着大好的河山被满人的铁骑践踏,眼看着一个又一个朱姓族人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在江南此起彼伏抗击满人,可是最终也是以卵击石,朱明的气数到底还是尽了。她知道那些人都是成不了气候的,那么她自己呢,她自己为什么又是这么不甘心,小小的白衣庵收容了她的身,收容的了她的心吗?
刺杀又一次失败了,一人从天而降,难道那人真是有上天保佑,为什么总是能化险为夷?
老尼想着想着,不觉已是夜色阑珊。老尼慢慢走出东配殿,走进她自己的屋,慈心已经点起了蜡烛。
“师父,您晚饭还没有用饭,慈心把饭菜……”
“不用,你歇息吧,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