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缓缓走近她,惋惜地哀叹道:“多好的料子,难得的天赋,在术法上的造诣本可通神。可惜了,实在留你不得。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说罢,他伸手入怀中模索他那把不知插入多少人心窝的匕首,准备习惯性地用匕首把垂死的人的心脏绞碎。
青芒跃起,几点星辰般的青光闪过。老人刚刚模到匕首的手臂已经僵住了,他惊恐地发现他的全身都已动弹不得。萧落从地上站起来,箫的底端紧紧抵住他腰间的死穴。老人带着不相信的表情,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可能还手?”
萧落虚弱地咳了几声,轻声说道:“我制住你用的是璇玑绝技之一的‘凤点头’。”老人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惊疑:“你竟然不用术法来对付我?”
萧落不置可否,手中的玉箫依然抵着他的死穴。其实烟雾早已呛入她的肺腑,她此刻只是勉力支撑,不敢让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
老人的脸上一片死灰,枯槁如被火焰灼烧后的焦木。他的瞳孔突然一缩,他甚至来不及惊叫就倒在了地上,后背渗出大片深红的血迹。
他的背部被以气凝成的箭矢穿透,整个人像一张被撕裂的白纸,已然浸在了血泊中。老人绝望地看向萧落,嘴唇无力地蠕动着。老人的嘴里吐出最后两个含混的字眼:“…是…飞!”
他的眸子间升腾起一种凛冽的恨意,随即瞳孔涣散开来,再没了鼻息。
萧落转向老人适才一直注视着的方向,有一袭蓝衣在火光中如光影般闪过。弟弟,是你么?挣扎着向蓝衣人消失的方向跑了几步,却再也支撑不住,虚弱地倒在地上,她的视线中最后出现了一个正向她快步奔来的身影。
暮色转暗,有血红的余晖投入室内,凄艳如盛放的彼岸花。锦雀的申吟声越来越小,连呼吸都气若游丝。秦焜不安地看着地上垂死的锦雀,脸色一片惨白。他俯身拾起剑,迟疑地在萧落的身后举起,神色痛苦地正要刺进去。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急剧的震动中,眼前的记忆破裂开来,碎成一片片玉琼。秦焜紧张地抓向萧落的手,却什么也够不到。他只能愣愣地看着萧落在他的眼前如无暇的玉璧,顿时碎成了无数支离的纯白。
难道是施界者已经死了吗?只有施界者死了,结界才会不攻自破。落儿!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秦焜的心如被火烧灼般焦虑起来。
“秦师兄!”锦雀的一声惊呼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慌忙奔向锦雀。千叶斋的地面忽然裂成了地狱的入口,破碎的幻象被狰狞的黑暗吞噬着。他与锦雀被一道裂痕隔开,他远远看着她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风萧萧,几重浓云遮幕天向晚。
快下雨了吧?叶知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边轻轻关上雕花木窗,随即把目光投向榻上的女子。
自从昨日他把萧落救回来以后,她就始终昏迷不醒。昨日他闯入火海中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一双悲戚而绝望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在注视着他,让他的心底泛起一阵古老的忧伤,如同经历了千百个轮回却始终无法释然的别离。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他当时一心要救萧落,根本无暇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犹有些心悸。昨日,言星长老以星愿之阵引来九天之水,扑灭炼狱真火之后,她看向叶知秋的眼神分明是欲言又止的彷徨。
只听榻上的女子轻轻申吟了一声,便匆忙赶到榻前,关切地看着她悠悠醒转。“萧姑娘,你醒了。”“原来是你,叶公子。”待看清了眼前人是叶知秋,萧落的眼神一黯,慌忙低下头。她眼中掠过的几丝失望全然被叶知秋看在眼里。
她突然想起杜若的婚事,忙问道:“现下是几时了?”
“离吉时还差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