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在下,白的雪,黑的夜。秦焜,天黑了,我害怕。
“落儿!”是秦焜的声音。萧落挣扎着抬起头,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地平线的尽头快步跑来。萧落看着疾步奔来的身影,却突然想起叶知秋来,哦,他曾经也这样出现过。你是秦焜,还是叶知秋?
一双温热的手扶住了她冰凉的双肩,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来自他的掌纹深处的温度。“落儿,是我!”秦焜平素淡薄冷峻的双眼里写满了担忧,映在雪地中像是失落在深海的星辰,恍惚间遥远如隔世。
“真的,是你?”萧落有些畏惧地抬起头,犹豫着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只觉得似是身在梦中。只有梦里才会看到你如此关切的眼神吧?
秦焜点点头,落儿,你总是那么要强,什么时候才肯让我来保护你呢?身边的女子朝他怀里微微一靠:“师兄,我怕黑。”萧落的声音轻得像晚风拂过树梢的呢喃,秦焜忽然只想把怀中的女子紧紧揽在臂弯里,再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只是那么一瞬,他的双臂还是僵住了。他别过头,双眉紧蹙,不忍再看萧落一眼,低声说道:“我设法闯入了这个结界,我们的神识被困在结界内。我现在就想办法带你离开。”
萧落顺从地低下头,眼里流过淡淡的哀伤,方才那转瞬即逝的温柔,不过是落在掌心的雪花,如此美丽,却在刹那间,再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她的魂魄苍白得像一缕握不住的烟云,仿佛他一松手,这个浅白色的魂魄便会随风而逝。“落儿,你还可以走吗?”秦焜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不安地看着她如纸般素白的唇,握住她肩头的手上的力道不经意间又加了几分。
萧落咬住下唇,默默地点了点头。秦焜的眼里闪过一丝叹息,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深邃,深得看不见眼底的波澜。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向天与地的尽头缓缓走去。
隐湖之上,一叶扁舟映着半剪残月,荡漾在茫茫天水间。丝丝缕缕的流云掠过月边,寒月凉,几束秋风泠泠。
孤舟之上,叶知秋的双臂随意地环抱在脑后,他头枕手臂而卧,一缕发丝散落鬓边,随着晚风浅浅地扬起,偶尔掠过他侧脸,带起几许散漫不羁的俊逸。
手一扬,一个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坛摔入湖中,惊起一湖粼粼波光。他轻轻叹了口气,默然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月牙。终是那一夜的月色最美,却不过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突然有莫名的压迫感袭来,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天地间,万般诸法静灭。一阵清越悠扬的乐声传来,似箫,似笛,似琴,与如水月华一道潺潺淌来。
曲之清绝玄妙竟是平生所未逢,曲中的开阔意境远非高山流水之意所能比拟。一曲奏罢,那股强大得近乎邪异的力量已近在咫尺,他的心一紧,周身的气流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激荡不安,体内的脉络几乎被紊乱的内息扰乱了。
他强行压制住体内激荡的气息,勉强坐起身看向力量的来源。朦胧的月光下,一个青衫男子负手立于粼粼清波之上。那个男人双鬓染上了些许霜尘,却丝毫不减疏狂飒爽之风采。飘逸如仙,邪异如魔,这个男人周身萦绕着亦正亦邪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