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兄,别来无恙?”叶知秋匆匆下了楼。清影玉声微,萧落轻轻弹着玉箫,冷笑着,从楼上款款走下来。
她的足尖落到地板上的瞬间,整座酒楼都安静下来,便连掌柜也忘记了害怕,和修庆一道扭过头痴痴地看向萧落。
叶知秋快步走到柜台前,将一锭银子递给掌柜,微笑道:“掌柜的,这位爷的酒菜钱也算我账上了。”修庆两眼发光,一把抓起银子,重重地拍在柜台上,腰板一挺,厉声喝道:“小胖子,找钱!”
脖颈一凉,一管冰凉如水的玉箫已抵住了修庆的咽喉。他艰难地抬起下巴,瞪着这管玉箫的主人,脸上的错愕瞬间换作了轻佻,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娘子,好久不见。修爷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原来是想你了呢。”
萧落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莞尔一笑,笑容甜美可人地娇嗔道:“大叔,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身上有病,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修庆脸上的坏笑忽然凝固住了,他表情呆滞地重复着萧落的话,“大、大叔?”
叶知秋假装没注意到修庆求助的眼神,轻轻摇着折扇,忍着笑,信步走开了。掌柜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剧变,目瞪口呆地问道:“大小姐,这,这个无赖真的是你家叔叔么?”
萧落的神情转为悲凉,点点头,答道:“还请掌柜的多多包涵。”她用一根纤纤玉指朝修庆的脑袋一点,“大叔这里有点问题,给您添麻烦了。”修庆面如死灰,默默地蜷缩着双腿,万分颓唐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膝间。
掌柜一脸同情地点点头,向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吆喝道:“都散了,都散了,这个老小子脑子有毛病,咱们别理他了!吃好,喝好啊!”
叶知秋等人群都散了,这才风度从容地走过来收场。他对掌柜一笑,“掌柜的,我们给您添麻烦了,那些钱不用找了。”他朝被风咒击碎的窗户努努嘴,“当做赔偿给您的损失。今天多有得罪,还请掌柜海涵。”
掌柜笑逐颜开地收下银子,对叶知秋殷勤地笑道:“这位公子哥想必和小姐也是一家人吧?公子小姐年纪轻轻,家里还有脑子不好使的病人,也真够不容易的。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罢了,你们还是快把这个老小子带走吧。”
萧落微微一笑,双眸依然冰冷如初。她伸出手将修庆顶着的一蓬乱发揉得更乱了,轻轻拍了一拍说:“大叔,你还不打算走吗?”修庆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冲她狂吠了几声,“汪!汪汪!汪汪汪!”
萧落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修庆趁她这一分神,立刻从柜台上翻来,灵活如泥鳅地钻了出去。叶知秋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道:“说修兄是禽兽真是抬举了他,世上哪有这般奸猾的禽兽?”
天无纤云,灯如昼。
陇州城的夜市向来以热闹繁华著称,月近中天,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如白昼。萧落匆匆追了出来,奈何街上行人众多,几乎是寸步难行。修庆也不怕遭白眼,东躲西藏,拼命拨开人群逃远了。
萧落眼看已追不上他,索性放慢了脚步,细致地欣赏这花市灯火。云锦城的元宵节便是这般热闹吧?
路边的小贩大声叫卖着盏盏精致秀气的宫灯,萧落的心一紧,不由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满地的绢纱宫灯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