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刚和表姐通完电话,将手机甩回旁边的床头柜,状甚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只见一头长髮散乱在枕上,她媚眼如丝,香汗淋淋,红唇湿润微肿,光滑的白皙肌肤,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著些许晶莹的水珠。
「刚刚是苏昉打电话给妳?」从床的另一边传来男人询问的声音,他的嗓音有著朦胧的性感,醇厚而低沉。
「表姐今天从加拿大回来了。」
「这麽快?」
洛云随口回道:「不就念个硕士吗?凭表姐的能力,想拿博士学位也不难,若非姨妈催她回来,说不定会继续待在国外好几年呢!」
男人搂著她纤细的腰肢,亲吻她白女敕的胸,双手忙碌地往下探索,模糊地问道:「我在医学院都还没混毕业,妳们这麽急著催她回来幹嘛?」
她不安地在那神奇的双手底下扭动著喘息:「因为我……我要找她当伴娘。」
「什麽?」林澄奇从旁边震惊地抬起头来,同样果著身子,神色古怪地瞪著她:「伴娘?妳要结婚了?」
「大概吧,翼衡应该不会反对。」
「翼衡?」他脸色一白,愤怒地抓著她的白臂:「翼衡是我哥们,妳怎麽不早说?」
洛云冷哼了声,甩月兑他箝制的手:「是你自己猴急著拉我上床,我都没抗议呢,现在是想检讨谁啊?他没跟你提这事,你之前也没问,发情似的剥光,这会儿还来怪我?」
林澄奇的表情变幻不定,似是忿恨,又似乎有些自责,他咬牙切齿地问道:「那妳怎麽没拒绝?」
「我为什麽要拒绝一个彼此看对眼的男人?」
「妳这人根本不懂得道德廉耻。」林澄奇很快地穿妥衣物,一脸厌憎地离开了饭店房间。
洛云哈哈一笑,对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说起老生常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无关道德,要说到廉耻,发情时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又怎麽会懂得?
她会和这男人上床,或许因为「无聊」是生命中巨大的主题,为了杜绝无聊,多尝试几次也没有什麽不可以,不是因为创伤,更不需要理由,只是看对眼了,就这麽简单。
刺激、好玩最重要,人生就是要享受嘛。如果不趁年轻享受一下,女人这几年的青春年华不就很快消逝殆尽了?
*****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不知道如何编派自己的时间。
打从小时候,白依霏就发觉自己很懂得善用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刻,无论是读书或者工作,她都能够善加规划每一天的行程,从来就没有任何的例外,因此她总是能够依著自己既定的计画进行每一个生命之中的必然目标,然後完成所有阶段性的任务,无论是读书或做事,似乎样样都难不倒她。
第一次发现的例外,就是进入科学园区的一家颇具规模的半导体公司,然後她理解到何谓「程序性的错乱」。
刚开始是生活上那「程序性的错乱」。
虽然工作十分忙碌,但她却总是能在主管要求的时限之前打完文件,并且整理好所有的报表;「行政助理」听起来虽然和行政工作有关,其实只是部门里面的打字工,了不起就是做些缮打表格和订单的简单内容,直到她进入企划部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将会把所有的既定顺序通通打乱。
一进入企划部门,就得跑各处部门去实地统计买入及出货的数量,例如:每週召开的业务会议前,她更得帮忙打PowerPoint,并且在电脑的内部系统完成每日报表的输入工作,简直忙得要命。企划部规範著公司内部的生产和出货排程,没有一个步骤能忍受出错或延宕,就如同自己的人生,每天的流程都要按照已订定的时间和方向来进行,以利各单位的业务规划,以及避免产生任何突发性的变数。
可是偏偏就她遇见了这个变数。
进入公司第二年,工作还是一样忙碌,她在业务部发放12KK(1K=1000片)的dice,偶然在办公室门口与曾翼衡不期而遇;原以为毕业後再也见不到这位学长,没想到他退伍之後,被朋友拉进这家企业的业务单位做事,两人再次见面,正巧就是曾翼衡刚来上班第一天。
「妳也在这里上班?」他惊喜地问道。
「对啊,台湾可真小。」她微微一笑:「难得在异地遇到朋友,中午一起吃饭如何?」
「当然好,」曾翼衡又问她:「妳想去哪里的餐厅?」
白依霏耸耸肩,心里也没个底。
最後,在缺乏共识的状况下,他们一起去了公司位於地下室的员工餐厅吃饭。
刚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们两人同时开口:「我……」
曾翼衡靦腆地笑道:「妳先说吧。」
白依霏摇了摇头,接口道:「还是学长先说。」
「这个嘛……」曾翼衡微哂:「我还没想到要讲些什麽呢!」
她很快地说:「那就聊聊彼此的近况如何?」
「到了新竹,连我都没想到会在同一家公司遇见以前的朋友。」
「或许这就是缘分。」
白依霏回了他一个笑,有几秒钟曾翼衡就这麽盯著她,一言不发地研究她的脸;她变得好看多了,可能是脸上化妆的关係,又或者是女人穿起套装特别有味道,总觉得职业妇女的眼神,就是比女学生时期明亮许多。
她很快地抛出第一个问题:「学长几时进入业务部的?」
「今天早上,」他看了一下手錶,然後注视著她说:「刚满四个半小时。都毕业快四年了,妳还喊我『学长』,真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不如以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妳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翼衡--」
「怎麽了?」
「我希望这不致於破坏我们的友谊,但是--」她申吟似地说:「我没吃早餐,所以肚子真的饿扁了。你不会介意我先去拿菜吧?」
他愉快地弯起嘴角。
白依霏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含蓄的女孩,她大剌剌点了份量最多的咖哩饭、随饭附赠大碗的玉米浓汤,甘蓝菜肉捲、胡萝蔔、火腿小丁和豌豆仁,高高地在大盘子上面堆起来,咖哩的香气浓郁地散发出来,重新落座之後,她发现曾翼衡也点了相同的午餐,然後笑盈盈地望著她。
「我也喜欢咖哩饭。」他说。
刚开始两人忙著吃午餐,只有简单聊一些公司的概况,但曾翼衡在饭後显得非常健谈,以前只听过他对星座和流星雨高谈阔论,现在则提及他退伍及读研究所的经过,他说对於卅岁的计画,大部份的人是相同的,升学读书、升学读书……没有止境似的,只求能建立以後生活的基础,并且在父母亲友、社会价值观影响,以及误打误撞的情况下完成基本教育。
「读书应该一鼓作气,在尚未进入社会之前,能读多高就多高,毕竟进入任何产业,自己在开始的时候都算是社会新鲜人。」
「你们男生要当兵,再加上两年的研究所,本来就比较吃亏。」
「是啊,一晃眼就要满四年了,一出社会,哪比得上妳们女孩子啊?」
「职场是靠实力的,不论进公司的时间早晚,能力就是一切。」白依霏说。
「问题的癥结在於:『能力』要经过长久的评估之後纔能发掘出来。」
她苦笑:「我进公司都两年了,可惜主管都无法开发出我的『能力』。」
曾翼衡道:「每个人从廿岁开始,就要懂得掌握与规划自己的未来,决定後就是一条无悔的不归路;这时候喜悦、矛盾与痛苦交战,喜悦来自於开始被赋予一些自主权,矛盾来自於父母的认定与压力,痛苦的是要开始嚐试错误,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如升学、就业、感情……拿回自己对人生的主控权,而非对於未知的未来一直左右摇摆的心态。」
「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这种观念真的很难建立。」
「我这人就是意志不坚。」
她微笑,觉得他在自谦。
「相信我,刚进公司的第一个小时,我就发现了。」
「怎麽说?」
「九点的时候,我已经看完公司产品的简介、认识了业务单位的同事,也跟著参观了其他相关的部门,後来就在走廊上散步,业务部的主管却马上要我回座位。」
「为什麽?」她好奇地问。
「业务部的主管告诫我:『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你怎麽回答?」
「我当然感性地说明:『我在行销上有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思考一下。』」
「後来呢?」
「我那主管一脸不悦地说:『不行,请你留在位子上思考。』妳认为我後来有回到座位上吗?」
听了他的话,白依霏道:「有些主管非常古板,要是他们认为这是标新立异,那你以後麻烦可大了。」
曾翼衡不悦地说:「我一直认为,以遵循公司规定为最高準则的人,如何能在未来创造新的规则?只会钻营、想办法升迁的人,怎能站上无国界竞争的世界舞台?」
「你觉得很挫折?」
「那当然。」
「有没有想过以後要怎麽应付这种主管?」
「我没考虑这麽多,反正只要在业绩上好好表现,说不定他那个位子以後就换我坐了。」
她呵呵一笑:「这种想法非常实际。」
曾翼衡微笑了,他的眼中充满了认同的快意:「以後要不要一起约来餐厅吃饭?」
「好啊,正好可以让我们一起吐吐苦水。」她很快地问:「你的分机是几号?」
他抽了张餐巾纸,把手机与业务部的分机号码一起写在上头,然後递给她;那麽,他们每天都有机会聚在一起午餐,白依霏心想,这不会有什麽害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