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脸色惨白,夏青墨手里捻着一撮红花,看着她脸色阴霾。
“说,这是什么?”他咬牙问道,红花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凌寒阵晕眩,脸色无一丝血色。咬紧唇,额头上布满一层薄薄的细汗,她晃了晃身子,晕眩更加重了。眼前短暂一片黑后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夏青墨见她半天没有回应自己,不由怒了。动作粗暴的将她拉过来,凌寒一个趔趄,身子不稳向前一倾,夏青墨也瞧出她的不对劲,手疾眼快却还是没有拉住她,她硬生生的被甩出了马车。
“凌寒……”夏青墨赶紧喝停,纵身跳下马车,连忙将已经昏迷的凌寒抱进马车。凌寒脸上被摔出一道血痕,身上满是灰尘,夏青墨轻柔的抹去她脸上的灰,侧头,对赶车的车夫,怒声道:“还不赶快去医馆!”
马车急速驶向京城最大的医馆,夏青墨抱着凌寒急冲冲的快步走进去。
“叫你们掌事的大夫出来!”他一身华服,模样又生的清俊秀美,不少在医馆里看诊的千金小姐纷纷侧目,胆大一点的直接朝他走过去,手捻丝帕半遮面,娇滴滴的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来看诊的?”
直接将他怀里的凌寒无视掉。
夏青墨冷着一张脸,看着那胆大的千金,只说了一个字:“滚!”
掌事的大夫很快就赶出来了,一见夏青墨不由大吃一惊,太子怎么会来这里?
他原先是宫里面的太医,年岁大了便离开了太医院,在京城里开了家医馆维持生计。
“这位公子,这边请!”他赶紧将夏青墨请到独门独院的看诊房里去,心里忐忑不安。
夏青墨将凌寒轻轻放在榻上,侧头冷声道:“给我瞧瞧她身子有哪些不适,瞧对了重重有赏!”
大夫心里明白,若瞧不对了,他性命身家唯恐不测。
颤巍巍的朝塌边走去,伸手认真听脉。
一旁的夏青墨见他直接捏住凌寒的皓腕,脸色不由一沉,却也没有说什么。现在他只关心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脸上起先狐疑的皱成一团,随后脸色大变,目瞪口呆的盯着凌寒,声音低颤:“她体内有三脉,老夫闻所未闻!”
夏青墨虽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人的体内有三脉是极为不正常的,紧张的看着闭目昏迷的凌寒,道:“她究竟怎么了?”
大夫略沉吟,道:“她似乎刚有了喜脉,不过依老夫看,这喜脉怕是久不了。”
“喜脉?”夏青墨脸上一片冰寒,“你说她有了喜脉?”
大夫见势不对,忙噤了声,只道:“她现在暂无要紧,但公子你要好生照料她,尽可能让她尽兴!”
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体内经气乱撞,气息时缓时急,手脚冰凉分明是血不至而引起的……怕是过不了今年隆冬了。
大夫说完,逃一般的离去,唯恐被夏青墨叫住。
夏青墨褐眸复杂的看着昏迷中的凌寒,缓缓坐下,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低声喃喃道:“你怎么能有身孕了……我与莫小怜多年夫妻名分,我却仍为你守身……你怎么就能有了身孕了呢……”
昏迷中的凌寒似做了什么噩梦,满头虚汗,双手拼命的乱挥,嘴里不停的叫道:“不要……不要……妈妈没有不要你……”
夏青墨赶紧抓住她的手,忍下心头的失意,俯身耳旁轻轻安慰道:“别怕,别怕……一切都有我!”
凌寒似得到了安慰和依靠,握住那双给予她温暖和踏实的手,眉目间惶恐渐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恬淡的睡颜。
夏青墨心中突然被填满,多少次,他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儿时,她性子张扬,却不惹人嫌。只会让人觉得那份嚣张令人羡慕,那样的洒月兑,随心而为。
微微叹息,手指揉进她的发隙间。低眸深深凝视着她,如婴儿般纯净的面颊上,是一抹苍白之色……他突然想为她黛眉点绛唇。让那张脸多几分红润,那样的苍白分外的刺眼……
魅杀……
褐眸中一片冷冽的冰寒,夏景逸……
凌寒醒来时,天已幕,月已升。
夏青墨搬了木椅在塌边,此刻正微微垂首,似有些累了小憩片刻。
凌寒刚起身,身后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揽住腰,耳边是他低哑的声音:“你要走吗?”
她身子一僵,垂眸,她该怎么告诉他,她月复中的孩子是夏净玉的。
“还能留下吗?”她失落道:“你看看我的头发,如今白发越来越多……”
夏青墨将身子扳过来,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凌寒,看着我,你信谁?”
凌寒不解,“你想说什么?”
夏青墨却又问了一遍,“告诉我,我与夏景逸之间你信谁?”
信谁?凌寒低眸,她谁也不信,却又谁都信。
夏青墨见她犹豫,便知道她心里,还是相信夏景逸的。脸色黯淡,“我便知道你信他。”
他脸上的落寞让她心中沉甸甸的,在她心里,最初为之信任的是他……十年时光,阻隔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她的心,已经不再受那份莫名的心动而影
响……
其实,在这个时代,她已经不年轻了……双十的年纪,放在其他府上,早已生儿育女!
“夏青墨,我信你!”这一刻,她听从心的声音,夏景逸于她,始于中秋那场随性而起的比武,还有那个神秘的凰……唯有夏青墨,是她从一开始就决定要相信的人。
夏青墨握住她的手,努力隐忍着心底的狂喜,他最怕的就是十年淡漠了她的心。
凌寒看着他,问道:“夏景逸他……”
“凌寒,你可知,你于我们是一瞬即逝的烟火,刹那美丽,却瞬间消失……”他褐眸飘渺,神情淡淡道。
她心跳如雷,她从未认真的去思考过,为什么他们待自己如此不同。
“我们……都寂寞太久了,见不得美好的事物!”他如是说道,脸上布满疲惫的沧桑,“天真烂漫,对我们来说真的遥远。”
凌寒不语,突然抱住他,低声道:“对不起。”
夏青墨脸色微变,手僵硬着不敢搂住她,“对不起什么?”
那年,是你用笑声抹去我心底的茫然。
那年,是你用笑声迷惑我心却不自知。
如今,为何要收回独留孤寂终日不消。
花开暮相思,花落心如死……他也只是想留住心底最后一丝的温暖罢了。
“对不起……”她将头深埋他怀中,纵然她没心没肺,却也曾有过感动。今天突然的昏厥,她深知自己的情况不妙,她许过姬竹渊将来。而她,根本就没有将来。
可是,她真的很怕,很怕再次面对死亡……眼泪一点一点打湿他的衣裳,她突然像迷路的孩子,将萤火般的荧光视若唯一的光明。
“其实,我很自私的,什么都只为自己着想。你不觉得我很可恶吗?”她悄悄打开心扉,不在如以往那般抗拒。她想,自己是真的很可恶啊。
夏青墨神色一滞,手迟疑了很久,才轻捻她的发丝,“没有,反而更喜欢你的率真!”
凌寒脸上一红,“我觉得莫小怜也蛮可爱的,娇蛮的让人羡慕!”
夏青墨唇角微微一弯,“她不及你半分!”
凌寒埋头不语,她哪里好了……即粗鲁又没规没距,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的都没有,强势,嚣张,那一样不为女子所耻!
夏青墨犹豫了半天,才道:“大夫说……你月复中的孩子……留不住。”
凌寒身子一僵,“你都知道了……”
心底苦笑,她果然不能太过奢望老天给她幸福。
慢慢推开夏青墨,转身,慢慢走向门口。
她始终是自私的,只想在人生最后一程里留下令人沉沦的美好,却忘了……沉沦过后,留下的那人却会肝肠寸断。
自她知道魅杀后,就曾悄悄飞鸽传信,让惊鸿堂里的人去查魅杀究竟是什么。查回来的结果却是……魅杀乃千古秘术,以情人蛊演变而来的。
传说,大陆还未一分为四时,第一任皇帝是一名女子。
女皇被野心勃勃的皇夫所伤后,创下魅杀,以情控人。魅杀所创便是为了控人,从一开始便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