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现场是在别墅的一楼宽敞的大厅内,一簇簇大红的花朵满满的摆了一屋,鲜艳夺目,欧式的巨大水晶吊灯把室内映照得通亮如昼,地板也被华丽的灯光照得发亮,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用餐,与新人站在一起的客人则无伤大雅的开着新人的玩笑,皆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楼上的情景跟楼下截然相反,因为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只有零散的几个为数不多的客人在坐着,空间里只有偶尔低低的说话声。
女子听完男子的话便笑了,眼角的泪痣仿佛要泣下泪来:“就是看别人的才好看啊,看自己的,”她叹气,“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一场笑话。”
男子不置可否,搁置在杯沿的修长手指却是微微一顿。
“哎,我是和你说真的,要是你的小宝贝儿发现你根本是在骗她,跑到我们的婚礼上来抢人,你说你会不会头也不回的就跟她走了?”女子轻笑,仿佛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场景,美丽的脸上戏谑十足,染着丹蔻的指甲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却又像是满怀心事的样子。
男子依旧没有回答她,她等的心里异常焦躁难受,手下敲得更急,嗒嗒的声音直响。
二楼的客人很少,连带着服务生也少得可怜,女子环视了一眼出口处,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服务生帮我们去拿酒,怎么到现在还没拿来啊?”
“少喝点。”惜字如金的男子好心的吐出几个字。
“这就不用您操心啦,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然而女子并不领情,语气蓦地冷淡,眼前一亮,看见出口处那位帮忙拿酒的服务生过来了,嘿嘿笑了两声,“我要是喝醉了,麻烦你自己叫你司机来接你,我就不伺候了。”
这话几近于无赖,男子苦笑,轻唤道:“怀亚——”然,话未说完,胸前突然一凉,浓郁的酒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耳边就响起对面女子惊怒的声音和服务生急急道歉的声音。
想来是服务生不小心把酒倒在他身上了,男子不以为意,摆摆手让服务生退下去,自己则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纸巾小心擦拭起来。
“需不需要我帮忙?”女子担忧的问。
“不用。”男子依旧头也未抬。
“哦……”女子应,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那服务生跑得倒快,生怕被追究责任似的,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而楼下走廊的一处拐角,那位跑得飞快的服务生正乐滋滋数着手里刚刚的来的好几张红钞票,想这世上要是多几个这样有钱的女人就好了,为了个男人,还给钱让他去泼人。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啊,那女子给他钱的时候脸色白得跟个鬼似的,难道是因为看见自己前男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伤心的?不过有一点也很奇怪,那被他泼了一身酒的男子,竟从头至尾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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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接到沈尧电话的时候正是凌晨一点多,后来她想,她之所以会这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时间,是因为沈尧在她的记忆里,向来是一个懂得如何自持的人,她就像是一株长在悬崖上的荆棘花,经历过酷暑和寒冬,依然能够顽强生存得昂扬而美丽。
可是电话里,她却在哭。
虽然不大声,但确确实实是在哭。
窗外夜色如水,偷溜进来的白茫茫的月光在她的床上投射下一片银白,像是初冬的那一场皑皑白雪,却剔透得让她心惊。
她其实跟她说的话并不多,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还是断断续续的,语无伦次的,夹着着微微的哽咽。
她不忍心打断她,只能默默的听着,听她说了许多话,听她说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内心的挣扎,以及,和蕲峄分手的真相。
“沈尧,你现在……在哪里?”白晨本来一直坐在床头上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听她说完这些户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断她的话,手底下动作却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胡乱穿上,拿上钥匙就往外走。
她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三年前发生的事突然在这一刻全部涌入脑海。
当时江海南劈腿,沈尧还没来得及从遭受背叛的悲伤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父亲出车祸重伤入院,肇事者逃逸。
她家也只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能拿得出来的钱在巨额的医药费里甚至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她心里虽然担心,也只有干着急。
而沈尧的表现却很平静,照常吃饭睡觉,到医院里守着父亲和得到这个消息差点崩溃的母亲,本来她还能保持冷静,这应该算是好事,可不知怎地,她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大。
后来某一天晚上,她去医院看望伯父的时候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见到沈尧,她最近是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是寸步不离病床的,她打电话去问,电话也是关机。
第二日她便回来了,表面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继续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父亲,直到体力不支昏倒在洗手间,她无意间看见的,她身上,明显属于欢爱的痕迹。
原来一个人被逼到末路,是什么都可以出卖的,那些做过疯狂事的人,大多在平日里保持沉默。
电话那头沈尧却呵
呵笑起来,抽着鼻子:“白晨,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她真想飚粗话骂人,这姑娘最近也太不让人省心了,突然又想起这人吃软不吃硬,也就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尽量用耐心的哄着小孩子的语气,“你告诉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她言辞拒绝,像是在跟谁赌气,她甚至能猜到她在那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犟起来的时候也就是个孩子。半响,她的声音重新传过来,轻柔的,哀求的:“白晨,不要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