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早上醒来后心里无比懊恼,昨晚她原本是打算陪着蕲峄休息一会儿就离开回自己房间的,她知道自己睡觉的姿势极不雅观,睡着了之后……稍微的有点儿不老实,怕自己睡着了反而累的他睡不着,哪知道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外间隐隐传来谈话的声音,看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多,想想应该是余采过来跟他汇报工作,他一直是工作狂,这一点上没得争议,并不想出去打扰,她继续倒头就睡。然而心里想着事,躺回床上却是怎么样也睡不着了,眯了好半天,最后只好放弃,门外却突然响起关门的声音,她一惊,从床上跳起来,鞋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蕲峄和余采谈完事,开门进房间时就看到正要出门的沈尧,只是样子不怎么雅观,刚从床上起来的女子形象自然是不大好恭维的,头发披散着,乱糟糟跟鸡窝差不了多少,屋里子空调冷气十足,光脚板踩在地板上冰凉,五根脚趾头都只能蜷成一堆,她很瘦,但五个脚趾头却意外带着胖嘟嘟的肉感,蜷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群相互取暖的可爱小动物。
“怎么鞋也不穿就到处乱跑?”他站在她面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不悦。
本来以为人走了,沈尧愣了一下才嚅嗫着回答:“我、我还以为你走了。”
“嗯,我是马上就要走了。”他点头,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心情不好,还是弯腰就一把横抱起她往床边走,“我待会儿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事做完了就过来接你回去。”
“回去?”
“昨天我去问过医生,可以出院了。”
把她放回床上,蕲峄则站到一边去系领带,病房里并没有镜子,他系了半天也没把结打好,沈尧看不下去,走过去就想接下他手中的领带,然而手刚碰上去又缩回去来,黯了眸:“我不想在这儿等你,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的伤手被收在宽大的袖子里,知道她想什么,蕲峄顺手把领带丢到床上,把她的手拿起来吻了下帮着纱布的手背,“好,我们一起去。”
说着就拉着她往外走,沈尧走出去才想到他胸前光秃秃的衬衣,不安的扭动身子,“你的领带。”
蕲峄头也不回,“不要了,那个东西戴不戴其实也没差多少——”手臂一紧,一双玉臂缠上他的胳膊,他疑惑的回过头,就见沈尧另一只手揪着他的手臂不松手,咬着唇看他,倒是极其委屈的模样。
他哪受得她这副样子,顿时心就软了,回头揉了揉她的头发:“真的没什么用,再说,你不觉得,不要那东西,你男人我看起来,更帅了么?”
“呸,自大狂。”被他逗笑,沈尧啐他一口。
“哎哎,不能这么说你自己男人的啊,我要是长得丑,丢的可是你的面子。”见她乐了,他也笑开,眉目舒展,不再迟疑,牵着她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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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好几日的雨,又连着阴了好几天,放晴后的夏日,从树荫间漏下来的阳光依旧灼烈,透过车窗看出去,可以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云朵洁白,只有天边零星的点缀。
沈尧陪着蕲峄到他的公司,他将她安排在办公室后就忙去了,她便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斜,落在落地窗后的书桌上形成浅浅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坐在沙发上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门响,以为是蕲峄,从沙发上立起来才发现是余采,余采本来是跟着蕲峄在会议室里开会的,回到办公室是为了拿开会临时需要的文件,此刻看见沈尧的反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道:“沈小姐,蕲总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这个会议可能结束的很晚,如果你等不及的话可以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在这等着。”沈尧摇头拒绝。
“那你累了可以去里面的卧室里休息。”伸手指了一下办公室内间平常供蕲峄休息的房间,余采走到一边书桌上去找文件,蕲峄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东西乱放,所以书桌上的东西她一般都会分门别类整理得很整齐,找东西就会很快,拿上便走。
沈尧在那儿等得无聊,看她在那儿找,直到她拿了东西后跟她告别:“沈小姐,你休息,我就先走了。”
“哦,好。”跟着笑笑,忽见从她抱着的文件里掉出一张名片,余采似没注意到,已经转出了办公室。
沈尧连忙喊住她,捡了名片递过去。余采怀里抱了不少东西,腾不出手来接,斜着身子看了一眼,笑道:“这个东西用不着,你帮我放回蕲总书桌上去吧。”
沈尧点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名片上的称谓,是个陌生的名字,职业是记者。
她想到蕲峄向来不喜欢媒体,可那天她在电视上看到了他,刚才余采离开的时候,那若有似无的一眼,很是奇怪。
不过这记者的名字她听也没听说过,想不出头绪,她把名片放在他桌上,摇摇头不再想,等他回来问他好了。
时间接近九点的时候蕲峄才忙完回到自己顶层的办公室,而那个时候沈尧双腿蜷缩着坐在沙发的一处角落里,显然已经睡着了,怀里抱了一个方形的便当盒,似乎是困极了又强忍着
不肯睡,小脑袋一下又一下的往下点,跟拉锯似的,最后那一下点得狠了,下吧一下子磕在便当盒上,然后,她就皱着眉头醒了,他也就没忍住看笑了。
那一下磕得痛,沈尧本能龇牙捂着下巴,这才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他,也许在那儿站的有一会儿了,见她醒来还跟她笑了笑,眉间温暖,她心中莫名一动,忽然明白之前自己好几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种惊惶和不安感从何而来。
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她在他身边那么长的时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
勉强对他笑了笑,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心中所想,动了动身体,然后垂眸微微皱眉。
“怎么了?”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他连忙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
她不语反笑,把便当盒递到他手里,灯光在她脸上笼上一层光晕,温暖而沉静,“怕你开会出来会饿,下去帮你买的。”下意识的帮他把便当盒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又苦了脸,“都怪你啊……开会开这么久,都已经不能吃了……”
难得的娇嗔,蕲峄笑了一下,眼神幽深,松了下领口,站起身拉她:“好,都怪我,下次不敢了,怎么样,我们出去吃?”
拉着的手臂不动,他回头去看,她可怜巴巴的瞅着他,揉着自己的腿,这才讪讪的说了实话,“腿、腿麻了……”
蜷成一团,不麻才怪,想要责怪她又不忍心,被她跟小狗似的可怜眼神看得哭笑不得,重新在她身前蹲下,按过她的腿帮她揉,“下次就不要等我了。”
“下次?我们不是马上去医院准备手术吗?”她瞪圆了眼,气呼呼的看着她,瞧着她可爱,蕲峄忍不住去揪她的脸,“我这一走,要交代的事情很多,哪能一天就做完的?三天后我们再动身。”
不知怎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她隐隐觉得不安,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把他作乱的手拿开,问道:“我们去哪儿的医院?北京上海?”
他听话的把手收回,拉她起身,等她站直了,才又接着回答,“我们去美国。”
不等她接任何话,他又继续说下去,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眉目认真,带着些许试探和不确定,“沈尧,从美国回来后,你到我的公司来报道吧?”
他的语气其实很平淡,但她捕捉到他眼里微微的试探,这样耐心的说服,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心脏的猛的一缩,她脑子里突然一片清明。
她盯着他的脸,却笑说:“资本家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呐,现在我都成伤残人士了。你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儿剩余价值?”说完这些,她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是眼睛盯着他,似要从他清俊的脸上瞧出朵花儿来。
他牵着她的手蓦地一紧,脚步依旧不停:“不许胡说八道。”
她垂眸,跟上他走出去,嘿嘿笑了两声。
其实心里,她如何不明白,他这样说的原因。
但是很多时候,人们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要真的接受,却不是那么容易。
她只是后悔。
——
你们都是坏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