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二十四章 秦皇陵Ⅰ

作者 : 孰不依

王子乔、李盛元回到太白山靖云观,已是第二日凌晨时分。两人急冲冲地赶到师父居住之处,却见张良正在院内编一根鞭子。王子乔还未及开口,张良便道:“你俩先不要说话,坐下歇息片刻,待为师把这根软玉鞭织完。”王子乔、李盛元对视之后,不得已只得坐下。

张良用一根油浸过的千年蟒皮剥成细条,编一条一根葱的鞭子。这种鞭子看起来颜色碧绿,故称为“软玉鞭”。要织成“软玉鞭”并不容易,且不说千年蟒皮十分难得,就是编织的方法,也很难掌握,所以张良才不想让王子乔、李盛元打扰。

张良手中的四股蟒皮,绕来绕去,一走神,就会错了花,拧成麻花要子,必须得聚精会神地盯着。张良舌忝着他的舌头,绕一下,把舌头用力向嘴唇外边舌忝一下,绕一下,舌忝一下。有时忽然“唔”的一声,那就是绕错花了,于是拆掉重来。

过了许多时候,软玉鞭终于织成。张良长吁一声,道:“好了,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张良一边静静地等王子乔说话,一边在软玉鞭上刻了几个字“软玉鞭”。刻起来并不费事,就是把字的笔划的边廓刻深,再用刀把边线之间的蟒皮铲平,不过蟒皮很滑,需要手劲,也不能不小心在意。

王子乔已歇息了一阵子,见师父发话,便道:“师父,弟子跟叶师兄到长安城,在酒馆偶然碰到一个叫做哀章的人。他手中有一道九重门的神秘令牌,我们以为他是皇宫大内的人。后来听他们说要找寻什么‘禹王九鼎’,对他们的来历又有点迷惑了,不知他们是什么图谋。最蹊跷的是,与那个哀章一起喝酒的还有两个人,叶师兄怀疑他们是崆峒山白帝宫的女主人鬼母胡姬花、崆峒山‘玄鹤洞’的西门君惠……”

张良听到哀章的名字时,脸色就有些凝重了,再听得鬼母、西门君惠,手中的刻刀惊得掉了下来,长叹一声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大汉天下危矣!”

李盛元忙站起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刻刀,一边呈给师父一边颇不服气地道:“这几个人真的很了不起吗?值得师父如此忧心?”

张良盯着王子乔、李盛元,半晌才冷静地道:“这几个人,不要说在一起,就是其中任何一个人,为师要是碰上,都没有胜算。西门君惠当年曾与祖师爷争夺五方天帝之位,功力之强自不待言。白帝宫的鬼母,乃北方黑帝的亲妹妹,家传绝学不可小觑。至于那个哀章,传闻是战神蚩尤的幽灵转生。虽然蚩尤只是九魂逃得一魂,但是以蚩尤的能量,就是这一魂也足以搅得三界中血雨腥风!”

王子乔、李盛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良见两人神色有异,便道:“你俩为何如此紧张?”

王子乔只好拱手对师父道:“师父,弟子们昨日在长安不但碰到了这几个魔头,而且……”

王子乔有些犹豫,又停了停,看见师父严峻的眼神,只好接着道:“我们,我们还戏弄了那哀章一番,不知那哀章会不会寻叶师兄他们晦气?”

张良这才吃了一惊,猛地站起来,道:“以你们四人之力,只怕也敌不过哀章一人。如果哀章真的寻你叶师兄、萧师弟的麻烦,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张良言毕,在院内踱了几步。停下来,又拾起软玉鞭,挥了挥,而后从一处木架上取一檀木宝匣,将软玉鞭置于其中。递与王子乔道:“这软玉鞭以千年蟒皮为体,屈之则首尾相就,舒之则径直如绳,纵之一尺,引之一丈,虽以刀斧锻斫,终不伤缺,是鞭中的极品。师父这些年没有趁手的兵器给你,寻了很多时候,才织成这根软玉鞭,你就带在身边吧!”

王子乔忙谢过师父,接过软玉鞭,跪拜道:“多谢师父如此厚爱,弟子一定不辜负师父厚望,歇力光大本门功夫!”

张良一挥手,道:“罢了,师父只是给你一件防身的兵器而已,不必如此大礼。西门君惠与鬼母自视颇高,大概不会伤及小辈,但哀章就很难说了。你叶师兄、萧师弟可能会有凶险,你与李师弟还是赶紧与他俩会合吧,也好有个照应。为师在靖云观还有一两件事要交待,一旦事毕,为师也会赶过去的。”

王子乔、李盛元立即起身拜别师父,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腾身而起,往长安方向飞去。

张良待王子乔、李盛元身影远去,才唤来几位弟子,亲书几道简牒,交与弟子道:“你等将这简牒分别送往佛桑香界、十方大普门禅寺和灵虚峰弥陀寺,告诉他们要加强防备,小心魔道进犯。”

张良向各大门派发出警讯后,又稍作收拾,然后去找到沧海君,一再交待靖云观中的注意事项,把守护靖云观的重任都嘱托给了沧海君。

再说两百年前,商山四皓被张良请出辅佐汉惠帝,结果没多久张良抛下商山四皓随赤松子学道去了。商山四皓好心给张良扎场子,到头来却被张良一甩了之。几个老头子窝了一肚子气,汉惠帝即位后,商山四皓寻思找个理由,又回终南山隐居去了。

四人筑了几处茅庵,起了个名字叫“潜心居”,决心跟张良一样修身习道,发誓不再过问世事。正巧手中有当年张良留下的仙方,四人先后得道。他们得道的消息虽然极少有人知道,但近些日子还是落入了鬼母耳中。

鬼母胡姬花从西门君惠那里得知,扬雄曾经提到商山四皓可能知晓“禹王九鼎”的下落,便主动请缨到终南山打探消息。

临行前,西门君惠对鬼母道:“要从商山四皓口中得知‘禹王九鼎’的确切消息,只怕没那么简单。前些年小弟在‘敦学坊’传授贤侄儒学经典时,贤侄曾给小弟一册《周官经》古藉。此乃宫中之物,民间早已绝迹。小弟心想商山四皓醉心学问,以这册《周官经》当作敲门砖,或许商山四皓一时高兴,能够说出‘禹王九鼎’的下落。”

鬼母做了些准备,从长安出来,唤了一辆车,沿着一条小径向终南山去。终南山有许多大树,叶子颜色红绿相杂、青红相间,斑斑驳驳有如锦绣。这种树的长势直上云天,百尺之下没有枝杈,再往上则长满密密麻麻的枝条,总体形状就像车盖一样。

鬼母在崆峒山多年,却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的树,忙询问车夫。车夫道:“夫人,这种树本来叫做离合树,长安人叫它丹青树。也有叫华盖树的。一棵棵树身虽然离得很远,却通过枝桠连在一起,给人一种莽莽苍苍的感觉,似乎是从树梢一直绿到了地下。其实,那是树身上绿茸茸的青苔,与满地的绿色融为一体,才显得如此苍远。”

鬼母望着满山的离合树,心中又突然想起夫君闭关、儿子惨死、自己孤苦伶仃的历历往事,怨毒之意顿起,面色一沉:“这树为何要叫离合树?分明是要给老身心口撤盐!老身一家人几百年间悲欢离合,苦不堪言,没想到上苍还要整出个什么离合树来讥讽于我!”

车夫一听,知道乘客不是凡夫俗子,吓得不敢吱声,只是埋头赶车,飞也似的往深山里去。

马车在山间飞奔了许久。鬼母终于远远望见山中的那几橦茅庵,隐约有“潜心居”三个大字,心知多半就是商山四皓的修身之所了。鬼母吩咐车夫停了下来,付了银子后挎上一个包袱,前去叩门去了。

商山四皓虽是世外高人,却也如同寻常人一般常常日上三竿方才翻身起床。鬼母到茅庵叩门,几人也才刚刚起来。推门一看,见是一老妪,不觉有些羞愧之色,忙道:“阁下何人,何以独自来到这荒山之中?”

鬼母整整衣,恭恭敬敬地道:“老身家居长安城,世代收藏古董。前些日子店中得了件宝贝,不知真假。听说终南山商山四皓博古通今,特来相烦。老身有珍稀古籍重谢!”

商山四皓本就对古董收藏极感兴趣,又听说有古籍重谢,竟然忘了盘问底细,顿时眼睛一亮,道:“既如此,那就请夫人坐下,将宝物取来赏赏眼吧!”

鬼母想了想,先将《周官经》掏了出来,道:“老身听说这些简牍是汉武帝末年鲁恭王从孔子的故居墙壁夹层中发现的古本,几位高人以为如何?”

商山四皓一听,忙躬身向前,睁大眼睛观看。几人来回翻看,又交头接耳半晌,叹道:“恭喜夫人,这些简牍是真的《周官经》古本,而且是绝无仅有的古本,实在是珍贵之极。”

鬼母一听,忙将《周官经》举起,对商山四皓道:“既然是真的,老身心里就踏实了。不瞒各位,这就是老身送与几位的谢礼了!”

商山四皓一听,皆吃一惊,道:“这如何使得,这么珍贵的古本,我们要是无功受禄收下来,传言出去,只怕会被人戳脊梁骨!”

鬼母摇摇头,道:“各位不知,老身还有一件东西想让各位鉴验。等会你们看了就知道,你们收下这本《周官经》作为谢礼是没有人敢笑话的。”商山四皓面面相觑,暗想:“这老妪身上还有什么宝贝,值得以《周官经》作为谢礼?”

鬼母不慌不乱地打开包袱,取出一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物事。慢慢打开,轻轻放在案上,才道:“老身想让各位鉴定的,就是这尊古鼎。老身听说这是‘禹王九鼎’之一。‘禹王九鼎’乃天下至宝,得九鼎者得天下。这九个鼎它不一样大,一个比一个小,叫列鼎,这一个就是其中最小的一个。老身拿了一半家产换这尊古鼎,又不想让别人知晓,所以偷偷上山请几位世外高人鉴定。”

对老妪可能拿出什么样的宝贝,商山四皓虽然在头脑中搜罗了许久,却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老妪会取出一尊古鼎,而且是天子九鼎之一!四人面色骤变,顾不得形象,弯腰的弯腰,趴地的趴地,一口大气不敢出,睁大了眼睛打量眼前的禹王鼎!

没多少时候,商山四皓慢慢都直起腰,站起来对视了一阵,又看了看老妪,而后忍俊不禁,相对哈哈大笑起来!鬼母被这一阵笑声搞得莫明其妙,道:“几位为何发笑?”

商山四皓笑过之后,才指着面前的古鼎道:“唉呀,夫人您上当了,这古鼎绝不是禹王鼎!您的一半家产是打了水漂了!”鬼母一听,立即站起来对商山四皓道:“各位不要吓唬老身,这古鼎为何不是禹王鼎?”

商山四皓纷纷捋捋自己胡须,七嘴八舌争开了。东园公道:“禹王铸九鼎,这倒是没错。鼎是国家权力的象征,‘欲问古今兴废事,请君问鼎于河洛’,这也没错。但要得到禹王鼎,就没那么容易了。民间传言禹王鼎已经流失,但据我们所知,禹王九鼎早已被秦始皇找到,为了避人耳目,才谎称禹王九鼎不知所终。”

夏黄公急不可耐地接过话题:“告诉夫人吧,秦始皇从泗水寻得禹王九鼎,偷偷运到秦皇陵,按八卦方位设于秦皇陵地下宫室,与兵马佣一起镇守皇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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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甪里先生又补充了一句,“秦末西楚霸王项羽曾经挖掘秦皇陵,没听说挖出‘禹王九鼎’。我等曾经前往秦皇陵实地查看,项羽连秦皇陵入口的方位都没有找对。所以,‘禹王九鼎’应当不会现世,肯定还深藏于秦皇陵。”

绮里季看了看东园公,点头道:“所以,刚才听夫人说这是禹王鼎,我等实在不敢大意,认真观看了几遍。不过,我们现在敢明确地说,这古鼎绝对不是禹王鼎!”

鬼母一听,心头暗暗高兴,原来“禹王九鼎”果真在秦皇陵,那就好办了!鬼母忙收拾起那尊古鼎,道:“既然不是‘禹王九鼎’,那就算了。还好,没有将家产都搭在这尊古鼎上。今日烦劳几位了,只是请求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以免扫了收藏世家的脸面。”

商山四皓见这老妪一半家产成空,居然面不改色,不禁大感佩服。道:“夫人处变不惊,真是难得,今日此事,我等绝不泄漏,夫人放心就是。另外,那《周官经》……”

鬼母此时心事已了,哪管得那《周官经》,道:“老身说话算数,那《周官经》自然是归你们了。”

鬼母回到长安,将商山四皓的言语详细告之西门君惠。西门君惠大喜,便着水精奴通禀哀章,一并前往秦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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