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二十八章 惊天Ⅰ

作者 : 孰不依

那名宫女见王太后动怒,颤颤惊惊地跪下道:“奴婢不敢在宫中擅动一草一木,何况是传国玉玺!这包袱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后车辇之中,奴婢确实不知。请太后明察!”

这名胆大的宫女朝那惹祸的包袱又瞥了一眼,隐隐见到包袱中好似有一段丝帛。便指着包袱匆忙道:“太后,那包袱中好象还有封信!”

“还不快取来!”王太后喝斥道。宫女忙将那丝帛取出呈与太后。王太后刚扫了一眼,神色立刻大变!

原来这是萧何与九门守护神联合签名的一道上疏,恳请王太后妥善保管传国玉玺,确保大汉血脉不致断绝。

王太后脑海中闪过萧何托梦的情形,双手不自觉地略略发颤,盯着那一道丝帛上的字迹发呆:“萧何托梦在先,传国玉玺接着就神秘流出未央宫,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成应了萧何的话,大汉天下果真劫运难逃?”

王太后愣了半天,才吩咐宫女严守机密,挥挥手让宫女退下。又将那段丝帛就着烛火一挥,一道亮光闪过,丝帛转瞬即没。王太后收好传国玉玺,将信将疑,一肚子郁闷,似睡非睡到天明。

话说西门君惠得到《封禅书》后,收入囊中带回九重门总坛。当夜便与鬼母等人浏览一遍,道:“如今功魂碑已毁,《封禅书》落入我等手中。只消一把火,这《封禅书》便会灰飞烟灭,九门守护神厄运难逃。没了九门守护神,那九门禁制自然也就瘫痪失效。这样,贤侄便可抓紧时间到未央宫拿到传国玉玺……”

说到这里,西门君惠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放下《封禅书》,生了怜悯之心。道:“不如这样吧,看在这些人数百年为汉室恪守职责的份上,老夫再给九门守护神最后一宿,也算仁至义尽,明早再毁去《封禅书》。嫂子您明早告知贤侄,散朝后到宫中将传国玉玺悄悄带出来。”

说来也是天数,如果西门君惠当晚焚毁《封禅书》,萧何等九门守护神纵然智谋超人,也难逃魂飞魄散之苦,无法将传国玉玺送出。幸得西门君惠一时语顿改口,心慈手软,没有顺手烧掉《封禅书》,九门守护神苟活一宿,才给了萧何将传国玉玺转送出宫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鬼母到安汉公府邸,见到王莽。王莽见母亲来到府中,忙上前拜见。

最近一些日子以来,鬼母为了替白帝宫报仇雪恨,到处奔波,歇尽全力为篡夺汉室江山做准备,难免身心疲惫。为了让儿子体谅自己的苦心,鬼母有意把这些事情全部摊开,让儿子清楚明白做母亲不容易。便开口对王莽道:“我儿,这些日子我与你西门叔叔到关中秦皇陵掘开地宫,找到了失传已久的‘禹王九鼎’,又到西蜀幽冥界救出了西楚霸王项羽。你懂不懂得我们为什么这么做?”

王莽不解,摇头。鬼母接着道:“那前些日子我们让辛当提议放开上林苑,趁收纳流民的机会,掘了茂陵等十余处建筑,毁了功魂碑,抢了《封禅书》。你知道为了什么吗?”

王莽听到此处,不仅没有察觉母亲说话的意图,反而突然感觉自己钻进了母亲布下的一个大圈套,脸色大变,“噌”地站了起来,道:“母亲,辛当的提议原来是你们的主意?掘陵也确有其事?母亲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鬼母本来是想让儿子体谅自己的苦心,没想到却遭到儿子的质问。大怒,一瞪王莽,道:“我儿怎么如此糊涂!母亲做上面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白帝宫复仇。这都不明白?”

鬼母气急败坏,半天才镇定下来,慢慢开导王莽:“我们成立九重门,找寻‘禹王九鼎’,解救西楚霸王项羽是为了积蓄力量,将来与天宫分庭抗礼。摧毁功魂碑,抢夺《封禅书》,那是为了灭掉九门守护神,瘫痪九门禁制,让你能够夺得传国玉玺。”

鬼母重提传国玉玺,王莽才又回想起当初九门禁制阻止自己接触玉玺的情形。王莽没想到鬼母为了让自己得到传国玉玺,竟然背着自己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事。一时间,不知该对母亲说些什么。

鬼母继续点拨道:“你忘了在未央宫被神秘法力推倒的事情?那就是九门禁制的缘故!如今功魂碑、《封禅书》已毁,九门守护神完蛋了,没有谁能够阻拦你去夺回传国玉玺了。有了传国玉玺,这大汉天下便成掌中之物。母亲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散朝后将传国玉玺收到你这安汉公手中……”

王莽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心中打倒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得连连叫苦。“自己一心要中兴大汉,母亲却一心要篡夺天下,这如何是好?”

王莽有苦难言,只得喏喏道:“母亲,这传国玉玺由天子掌管。平时都是宦者抱着皇上,协助皇上使用玉玺。儿无缘无故怎敢将传国玉玺带出未央宫?百官定会非议,只恐不妥。”

鬼母一摆手,怒道:“我儿此话怎讲?如今天子不过乳口小儿罢了,如何能够亲掌传国玉玺?你贵为安汉公,代天子保管传国玉玺,谁敢妄议?我与你西门叔叔已商议好了,你只管散朝后去取出传国玉玺就是,其他休要再提。”

王莽无奈,只好答应鬼母。鬼母这才离开安汉公府邸回九重门总坛去了。

长乐宫。

王太后迷迷糊糊醒来。一名宫女上前禀告:“太后,郭公公一早就来到宫外,要拜见太后。”

这郭公公是跟随太后数十年的老仆,王太后素来知根知底。但今日一早郭公公来此何事,却一时想不起来。便道:“郭公公?他有什么要事?”宫女忙道:“太后忘啦?郭公公奉太后口谕,到黄门郎扬雄那里讨要几篇新赋。”

原来,王太后酷爱扬雄的辞赋文章,常常差人去讨要新作。这几日太后心中烦躁故而忘却此事。郭公公却不曾懈怠,不待吩咐便自去扬雄处讨来了新近力作。王太后问清原委后,微微一笑,道:“看我这记性。对,确有此事。唤郭公公上来吧。”

这郭公公已是甲子之寿,头发花白,腿脚不甚灵便。双手举着几道竹简,一步一趋来到太后面前,双膝跪地道:“老奴奉太后之命,从扬雄那里讨来数篇新赋。另有一部《太玄经》,老奴也一并带来了!”

王太后愣了一下,“《太玄经》?哦,给哀家瞧瞧。”

郭公公忙将竹简递上去,王太后兴冲冲地在案上摊开竹简。没想到看了几句,面色便阴沉下来,道:“看来扬雄这篇文章真的是穷天地嬗变之理,有鬼神不测之机,旷古绝今啊!”

郭公公刚开始以为太后是称赞扬雄,后来偷窥太后脸色,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郭公公心里犯嘀咕,迟疑道:“太后有些过誉了吧?”

“哼,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哀家看了半天,一句都没弄懂?反正不是他的文章太高深就是哀家太愚钝。你说哀家该捧他呢,还是该贬低我自己?”

王太后愤愤然,将竹简一推,“扬雄乃文章圣手,笔力千钧,尤以辞赋颇具文采,值得一读。但今日扬雄非圣人而作经,卦文又晦涩难懂,扬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公公一听,忙叩首道:“禀太后,老奴这些年因讨要辞赋,与扬雄也有些往来,知道扬雄是个正人君子。老奴以为扬雄模仿《周易》而为《太玄经》,无非意趣而已,绝无他心。”

王太后合上竹简,随手搁在案头,盯着郭公公,良久,道:“哀家听说这扬雄不问朝中事务,认为替官家做事无非是替人做嫁衣裳,费力不讨好,不如埋头著书,为自己留名千古。除了读书写书,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嗜酒如命,被朝中百官称为‘邋遢相公’?”

郭公公不知王太后今日问话有何深意,只得惴惴然道:“确是如此。此人是个书呆子,生活上不修边幅,有时藏身书斋数月不下楼,毫无名利之心。他俸禄不多,却任凭亲友同事花费,酒场不断,只是免不了入不敷出。好在他还有一二知交,危急之时总有人接济。”

王太后努力回忆往事,“扬雄入宫时间已经不短了,为何还在黄门为郎?是不是嫌职位太低,所以不安心于王事?”

郭公公叩首道:“这扬雄不擅溜须逢迎,不肯攀附权贵,酒醉之后口不择言,又常得罪朝中显要。所以虽经历成、哀、平三朝,却未得升迁。”

王太后听到此处,突然加重语气,道:“那这个扬雄真的不抱怨朝廷?”

郭公公摇摇头,“这个扬雄好象不懂得抱怨,反而极尽全力为朝廷说好话。他在西蜀曾跟庄君平习道,似乎能够预知因果。他始终坚信大汉必有中兴之时,到处宣传自己的观点,被认为是死硬的保皇派。”

王太后听了,陷入沉思。许久又道:“哀家听说扬雄官职低微,脾气却不小,他评价王涉‘别无长处,唯面目姣好罢了’。果有此事?”

郭公公回道:“此事不虚,朝中百官尽知。王涉为此把扬雄恼得痛入脊髓。”

王太后微微一笑,“哦,这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郭公公忙道:“王涉曾经在酒馆偶遇扬雄,他胸无点墨,慑于这个倔老头的才学有些心虚,怕扬雄揭了他的老底。为了打压扬雄一头,显示自己的威风,一上来就故张声势,说扬黄门你不行啊,在宫中这么多年,才混了个郎官。然后话锋一转,提醒扬雄可以找自己疏通疏通,好歹弄个侍郎什么的。王涉夫人也在场,故意张扬,说朝中官员都曾见过,唯有这位扬黄门好象从未登过她家家门。王涉夫妇言外之意,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

王太后感到好奇,道:“那扬雄又如何回话?”

郭公公笑笑,道:“哦,就是刚才太后说的那句话。扬雄喝了几盏酒后,瞪了王涉一眼,说他别无长处、唯面目姣好罢了,把王涉噎得说不出话来。王涉乃羽林卫统领,得安汉公宠信,兼管宫中八百石以下官员的升迁任免,位高权重。扬雄虽在黄门任职,或擢或迁也得由王涉呈报。所以王涉以为响鼓不用重棰敲,只要暗示一下,扬雄好歹要找上门来有所表示。不料,扬雄对王涉夫妇的几番提醒不仅毫不理睬,言外之意还把王涉描述成绣花枕头稻草包。王涉由此记恨在心,寻机报复……”

王太后觉得有趣,道:“这王涉打算怎样报复扬雄?”

郭公公顿了顿,道:“王涉本想将扬雄贬回西南偏远之地,自己没有这个权限,便屡次在先帝和安汉公面前中伤扬雄,想让朝廷下旨贬黜扬雄,奈何先帝和安汉公等人不允。王涉更加气恼,便常常寻思抓扬雄的辫子。”

郭公公歇了口气,接着道:“扬雄此人常沉溺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神游八极。又常秉烛夜读,通宵达旦。所以每天早上,常在破晓时分,靠在几案上稍息片刻打盹。前些日子,王涉的管家向彰给他出主意,趁扬雄打盹之机,专门请安汉公到黄门检视,好让安汉公看到扬雄困倦模样。果然,安汉公以为扬雄不安心王事,心中不喜。”

王太后听完,悟道:“哦,说扬雄不安于王事就是这样来的?莫非王涉现在还想借安汉公之手流放扬雄?”郭公公担忧道:“虽然前几次王涉没有得逞,老奴害怕王涉大人迟早要算计扬雄。要是那样,太后可就看不到扬雄的辞赋文章了!”

王太后站起身,来回踱步,默然不语。郭公公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告退,王太后却又开口道:“扬雄此人熟读经书,不阿谀奉承、矫情做作、沽名钓誉,为人极其正统,正是可以托付之人。”

郭公公不知王太后所言何意,正要启口,王太后却吩咐道:“你且去取几坛好酒赏与扬雄,听听他对时局的看法,让他为我大汉天下多进忠言。哀家会让他放心呆在长安,没有谁能够随便支走他。将来哀家还有大事要托付于他,你一定要将此人看准了!”

郭公公坠入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又不敢多问,只好遵令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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