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六十章 苦鸳鸯Ⅰ

作者 : 孰不依

赤松子怀揣紫金钵,离开长安,东游西荡,去了不少地方。听闻朝廷大举出兵,杀气腾腾直扑昆阳,九重门隐匿其间,必欲灭地藏王而后快,起初有些将信将疑。旋即听说靖云观等三大门派已卷入其中,正与九重门对峙,不由得牵挂起徒子徒孙的安危来。

赤松子终究不太放心,决意走一趟昆阳。一路东行,到了滍阳古镇。照例,首先是找一家酒馆,先买上一葫芦好酒,吃饱喝足了再寻思点正事。

到了滍阳客栈,听得大堂人声鼎沸,便凑了进去,寻个角落坐下。天下纷乱之际,百姓往往四散逃难。这滍阳镇地处水陆码头,本身就是渔米之乡,又兼水陆转乘的交通要道,故而即便大战在即,流民依旧云集于此。

但今日这大堂上客人格外多,尤以三五成群的兵士为主,席间唾沫横飞,无非是谈论些攻城掠地的传闻。赤松子也不在意,只顾先去打酒。等到灌满酒回来,却一眼瞥见大堂角落的一张食案边又围坐了四个神情古怪的客人。

这四个怪人都穿著一身质如冰纨的道装,一个个面容枯瘦如柴,不带一丝血色,眉长而疏,双目似闭,微露出一点目光,全身手足僵废若死。赤松子恍惚曾经见过这四个人,一时半晌却怎么也记不起名头!

这四人似乎刚从地底钻出来,脸上还粘着少许土块之类的脏物。让赤松倍感意外的是,这四人在酒馆只喝酒不要菜,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包袱取些东西食用。

这些东西寻常人大概不会认识,但赤松人是何许人,一见便知那些东西是仙茅、钟乳、硫黄之类的东西!

赤松子大感困惑,落座后背对四人,竖耳偷听他们说话。哪知四人极为警觉,以赤松子的功力,亦只能听得片言只语,其间好似提及“禹王鼎”三个字。赤松子心中震惊,对四人的来历更是疑窦丛生。

那四人各取一些仙茅、钟乳、硫黄,分别搅了一碗粥,一饮而尽,然后结帐出门。赤松子等到四人走远,抄过粥碗闻了闻,“原来是钟乳粥!”赤松子惊出声来。

钟乳粥是修真炼法的高人服用的东西,这四人既然以钟乳粥为食,必定有些蹊跷。赤松子怕这四人对三大门派不利,赶紧也结了帐,悄悄跟在后头。

赤松子知道那四人功力十分了得,不敢疏忽大意,一路十分小心。

那四人到了一处偏僻的荒岭,先后围坐下来。不到一柱烟功夫,便一动不动,似乎都已沉沉睡去。赤松子扔了一颗石子到四人身旁,居然毫无反应。赤松子这才一跃而起,飘然落在四人身前。赤松子用手模了模这四个人的额头,全身冰凉僵硬,一如逝者。

赤松子在酒馆中曾看见四人脸上好似挂有一些土块之类的脏物,此时走近细看,脸上的泥尘逐渐开始剥落,一小块、一小块地掉在地上。赤松子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又将手探到四人鼻底,慢慢有气息如游丝,渐渐把鼻翼下的泥尘呼开。

赤松子赶紧退至一旁,惊诧不已。因为这四人显然是在修习道家秘法——太阴炼形法。

据传,道家有太阴炼形法,葬数百年,如遇良辰便可复生。这种秘法,就是先将人的魂魄聚炼成元神,也就是道家所谓的元婴,借助元神继而可以炼成水火不侵、具有极大神通的躯壳。这虽然比白日升天、连同**得道要低一层,但以太阴炼形法炼成的元神通过借尸还魂,仍然具有极大的威力。

赤松子隐隐听见那四人骨头已嘎嘎作响,知道即将醒来,不敢再多逗留,便远远循了去。

走在宽阔的官道上,赤松子一边晃着酒葫芦,一边搜肠刮肚费尽心思回忆,一页一页翻动陈年往事,直到翻到博浪沙救张良那一幕,才恍然记起这四个人的来历。

赤松子一拍额头,道:“哎呀,这不就是当年秦始皇那四大侍卫吗?传说四大侍卫已经在秦皇陵陪葬,如何到了这里?莫非吃了长生不死药,或者当年陪葬时曾以太阴炼形法施以法咒?”

“那四大侍卫到滍阳又是何事,刚才提到禹王鼎,难道是为了夺回禹王鼎?”赤松子对西门君惠盗走禹王鼎的事早就听说了,故而马上联想到这一点。

赤松子越琢磨越感到事关重大:“就算四大侍卫生前被秦始皇试吃长生不死药,被施以太阴炼形法,后来成为秦皇陵禹王鼎守护者,那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被唤醒的呢?”

赤松子用手勾着系酒葫芦的红绳子,像钟摆一样晃着酒葫芦,茫然道:“难道只要禹王鼎灵气散去,四大侍卫就会复生出世,寻找和收回禹王九鼎?果真如此,九重门的九军玄冥阵可就要遭遇大敌了!”

想到这里,赤松子心中一乐,把酒葫芦往背上一搭,嘿嘿笑道:“看来不需要老夫再出头了。有这四大侍卫搅局,哼哼,西门君惠可就有些难受了!”

赤松子刚得意了一阵,又怕打错了算盘白高兴一场,自言自语道:“要不老夫亲自到秦皇陵走一遭?如果确如所料,老夫就不用回昆阳了!”打定主意后,便一飘身形,直插云霄,朝秦皇陵方向去了。

赤松子离去没多久,滍阳客栈门帘起处,又进来了一位虬髯老叟。老叟衣襟掀起塞在褡布底下,大摇大摆,手里托着菜叶裹着的生猪肉一块,提着草绳系着的一撮韭菜。

老叟径直走到柜台前,把食物往柜台上一拍:“掌柜的,烙一斤饼!再来一碗炖肉!”

店小二见这虬髯老叟颇有些蛮横气势,不敢多话,自去准备。等了一阵,韭菜肉丝端上来了,两张家常饼一碗炖肉也端了上来。

虬髯老叟把菜肴分为两份,一份倒在一张饼上,把饼一卷,比拳头还粗。虬髯老叟搓了搓手,摆好架势,然后一只手握着饼,一只手端着酒,张开巨口,左一口吃饼,右一口饮酒。不大的功夫,一张饼下肚,不一会,又一张也不见了!

虬髯老叟直吃得青筋暴露满脸大汗,然后挺起腰身连打两个大饱嗝,挥发着酒精和韭菜的味道。

此人不消说就是沧海君。沧海君从昆阳城出来寻找赤松子,首先赶到滍阳。刚吃完饭,便大声问道:“小二,小二,你可见到一个身背酒葫芦满身酒味的老头?”店小二反应极快,陪笑道:“老爷子,那个老头出门也就一柱烟的功夫,想必走得不远!”沧海君一听,猛一瞪眼,撒腿就往门外去。可惜就是这前后脚的功夫,两人还是失之交臂。

沧海君一路西行,总听得有人说见过赤松子,却每每错过,心中恼火不已。这日早晨,追到梁邑,没有遇到赤松子,却遇到了一个身披袈裟、瘦骨嶙峋、神情憔悴的和尚。沧海君见此人身显病态却眼光精湛,知道非等闲之辈,便上前搭话道:“大师从何处来,能否以法号见告?”

那个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扫了沧海君一眼,明白沧海君乃得道之人,直言不讳道:“老衲迦叶尊者,奉佛祖之命到东土,寻求一方圣地**,以便佛法东渡。没想到在昆仑山被白帝宫女主人以酒醉翻,又被赤松子那个老酒鬼乘机取走了佛祖的紫金钵,耽误了许多正事。老衲到处寻找赤松子,施主可认识此人?”

沧海君一听,暗想:“妈呀,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迦叶尊者,莫非是要找师父的麻烦?这尊者丢了紫金钵,急得憔悴不堪,仅剩一身病骨,只怕不肯跟师父善罢甘休。这如何得了?”脑筋转了几圈,忙摆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不过老朽也正要找他老人家!”

沧海君担心迦叶尊者再纠缠赤松子这个话题问个不停,忙换了个话题,“哦,对了,尊者要找的圣地,怎会如此难觅,这块圣地都有些什么独到之处吗?”

迦叶尊者一边张望一边道:“佛祖释迦牟尼出生地,佛经中称为父城,附近有山名天竺香山,夹在大小龙山之间。老衲要寻找的圣地,就是与佛祖诞生地类似的地方,那是将来佛门设坛**之所。老衲是听说这附近也有一座叫着父城的城邑,才一路找了过来。”

沧海君一愣,喜道:“哎呀,尊者说的这个地方,老朽知道,绝对错不了!”

原来,中土确实有座叫着父城的城邑,就位于滍阳西,建于春秋时期。父城、滍阳之间往北数十里有山,名火珠山。火珠山西有小龙山,首东尾西,尾低首高;东有大龙山,首西尾东,龙首高昂。大小龙山气势磅礴,围着火珠山,成二龙戏珠的态势,甚为壮观。

这火珠山与迦叶尊者说的天竺香山极其相似,只是二百年前净瓶师太在火珠山上已设有佛桑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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