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六十三章 危城Ⅳ

作者 : 孰不依

一场大战之后,昆阳城内到处都是哀哭之声。丧夫失子、亡爹殒娘的比比皆是。刘秀和阴丽华陪着张良一道在昆阳城内四处巡视,众人神色感伤,心情沉重。

偏偏此时,城头又有兵士飞奔来报,“数百士兵叛变出城!”刘秀大吃一惊,正要责令严加彻查,张良却拉拉刘秀衣袖,对兵士故做神秘地低语道:“他们都是我们派过去做内应的,此事不可张扬出去!以免让敌军知晓!”

城中遍布王邑眼线,消息很快传入王邑、王寻耳中!

“这些汉兵果真是诈降吗?”王寻将信将疑。

王邑却深信不疑,怒道:“张良就在城中,此人诡计多端,这些降兵多半是张良的计谋!上次本帅差点丧身昆阳城门,痛恨犹深。这次他们又想混入本帅营帐内部来作乱,本帅岂能上当。何况我大军百万,攻取昆阳绰绰有余,要这些降兵也是无益!”

王邑一挥衣袖,掷下令箭,冷冷道:“斩!”可怜那些兵士企图苟且偷生倒先丢了性命!

李轶见城中伤亡甚重,不少人家全家数口尽没!便寻思守城日久,粮草渐缺,有意将那些无人掩埋的死者收归兵营,炼成肉干以备急需,故而到刘秀营中商议。

李轶留了一个心眼,先从汉高祖说起。道:“高祖当年争夺天下,生死存亡之时,义军和百姓都无粮可食,便把死人全部用盐腌起来,晒成肉干,以供食用,结果进咸阳时还在吃携带的人肉干。如今昆阳城四面被围,城中粮草已日渐短缺,不妨采纳高祖遗策,将城中弃尸晒成肉干,他日必有急用。这是不可多得的战储物资,切不可轻易抛弃,就这样一埋了之!”

刘秀闻言,脸色戚然,道:“这样做只怕伤了百姓之心,至少目前不需如此。此事还是他日再议吧!”

李轶自起兵以来,多次为刘秀出谋划策,却总被刘秀婉拒,李轶一直耿耿于怀。今日此议又被驳回,李轶心中大忿,道:“卑职府上有一小妾见情势危急,已经自杀身亡,随身丫环亦畏罪而死!既然刘将军不肯听从李某计策,那我李轶只用自家府上这两人犒赏兵士,总无不可吧?”李轶说完,拂袖而去。

刘秀乃饱读诗书之人,对李轶所提的计谋,也知道确有先例。但反观历次战乱,人自相食后,负罪感和恐惧感消失,人心变得叵测不定,难以控制,极易演化为暴动、暴乱,故而仁义之士不为也。刘秀见自己拒绝李轶建议后,李轶情绪冲动,满脸怒色而去,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数声。

叶高等人与范增的青色巨蟒恶斗数个时辰,返回城内已是身困力乏,抹去脸上的血迹,又稍稍擦了擦头、脸和衣服,便斜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叶高入睡不到一柱烟时间,便梦见一个女子迎面而来,恍惚就是谢颖颖。两人流泪相拥,谢颖颖拉住叶高的手,哽咽道:“你比去年憔悴多了,是在想我吗?”

叶高忙不迭地点头,“自从十方大普门禅寺分手后,我无日无时不在想念着你!”

谢颖颖擦擦泪,勉强笑了笑,道:“我离开十方大普门禅寺后,幽魂一路飘泊,恍恍惚惚之间,有一青衣人提着一盏冥灯引导前行,在荒山野岭间跋涉三个时辰,到了一户宽门大院人家!”

谢颖颖说得有点急,一时缓不过气咳了两声,叶高一边替谢颖颖擦擦泪,一边宽慰道:“颖颖,你别急,慢慢说!”

谢颖颖点点头,破颜笑道:“好久不见你,都没人听我说话,我才着急的。好,我慢慢说就是了!”

谢颖颖理了理头绪,道:“当时,我到了那户人家,穿过重重门户和侧厅,才拐弯抹角进入内室。那户人家房舍十分宽敞,几榻器玩书帛一应俱全,帷帐幕布鲜艳华美。我进了内堂,见堂上点着银灯,摆设了绮丽的座席,一年轻女子躺在床上。我觉得私闯闺房十分不妥,正想退让,不想手提冥灯的青衣人从背后拍了我一巴掌,便昏昏然没有了知觉。过了不知多少时候,慢慢醒来,发现自己似乎变了模样,才知道自己已经转生!”

叶高紧紧握着谢颖颖的手,既惊又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弄得谢颖颖都有些难为情。叶高道:“颖颖,真的是你吗?虽然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但还是那般仙姿玉貌,特别是当初那股气质一点也没有变。颖颖,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谢颖颖只是笑笑,道:“我真的就是颖颖,我还知道你在隐龙潭惹的事呢。你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被苍龙戏弄一番吗?”

叶高没想到谢颖颖居然知道这件难堪事,只好挠头道:“可能就像那苍龙所说吧,我没有那么深的修行!”

谢颖颖却摇摇头,道:“不全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的符篆潦草不洁!符者,阴阳符合也,唯天下至诚者能用之,诚苟不至,自然不灵矣。你的符篆太潦草,被天庭斥回,这才毫无法力,所以苍龙才不把你的符篆当一回事!”

谢颖颖顿了一下,又惧色道:“今天昆阳城真是可怖之极,死了这么多人!我听说有人想把死人做成肉干当干粮,这多缺德啊!其实昆阳城南一座大院内还有不少粮食,足以支撑数旬,何必想出人吃人的下策呢?”

叶高急忙问道:“粮食?在那里?”谢颖颖却笑笑,道:“看你猴急的样子,都这么大的人,也不稳重一些!”

叶高突然想起师父也曾这么说他,心里有些不乐意,假装生气道:“你这丫头片子,也敢来教训我!”叶高扑过去抓谢颖颖的手,嚷着要打手心!谢颖颖笑着用袖子朝叶高迎面一拂,叶高便醒了过来。

叶高揉了揉眼,猛地坐起来,知道那是梦境后心有不甘,披衣起床就往外追,出门四处观望。很遗憾,确实没有谢颖颖的身影,只得又悻悻然回到房中呆坐。

王子乔和李盛元从街上回来,一进门就对叶高嚷道:“李轶将军居然用自己小妾和丫环的肉身熬汤犒赏兵士,师兄你说恶心不恶心?”

“什么,真有此事?”叶高吃了一惊,联想到刚才谢颖颖的话,自语道:“没准我真的会在城内某个地方发现粮食!”

王子乔一怔,上前模模叶高的额头,奇道:“师兄,你不是想谢姑娘着魔了吧,怎么净说胡话!”叶高却一拨王子乔的手,正色道:“正是颖颖告诉本师兄的,你信还是不信?”李盛元笑道:“大师兄,你又要赌了?”

叶高不理睬王子乔、李盛元,独自往城南而去。没过多久,便喜滋滋地赶回来,拉着王子乔的手,道:“走,走,走,我们去叫刘将军带些兵,赶紧去取粮食!”王子乔见叶高不象扯谎,只得放下肩头的雁奴,跟叶高去了。

刘秀听到消息自然十分振奋,便叫叶高、王子乔在前面带路,自己亲率百余兵士紧跟其后,查看粮食到底藏于何处。

众人沿着鹅卵石铺砌的古老街衢疾行。到了叶高所说的地方,众人驻足打量。街巷两旁青砖黛瓦,栉次鳞比,虽然瓦砾遍地,却掩不住那抹苍古和雄奇。

直耸森严的马头墙、飞翘高挑的屋檐,几乎把街道的上空遮蔽起来;临街两旁的深宅大院,几乎家家门前都有一个精雕细刻的门楼。放眼望去,门楼林立,古朴庄重,气势不凡。

熟悉城中轶事的兵士道:“这一片地方以前都是京城来的富贵人家的宅子,天下纷乱一起,这些富人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叶高朝城南的那座大院一指,道:“粮食都在这大院中了!”

刘秀本来满怀希望,听了叶高的话,却有些傻了,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粮食。刘秀以为叶高是在寻自己开心,不觉有些生气,道:“这个地方本将军曾经来过多次,从未见过里面有一粒粮食,难道这短短两天会平白无故地长出粮食来?”

大院门前有两道很深的车辙印痕,想当年必是人来人往的豪富之家。进得院内,面积十分宽广,简直就跟宫殿一般。院内庄严沉静的楼台接连不断,高墙森然紧密呼应,处处显出苍老,苍老却风骨犹存,竟然没有太多的破败感和潦倒感,似乎大院内还飘散着当时繁华的一缕烟云。

刘秀环顾四周,更加失望,转头对叶高道:“叶师兄,请问粮食在哪里?”叶高微微一笑,朝墙上、地下一指,道:“这墙上、地下全都是粮食!”

王子乔忍俊不禁,道:“哟,这就是粮食呀,把这些砖头拆下来堆到城头,敌人上来了还可以砸几砖头。要是当粮食吃,只怕味道就不大行了!”

刘秀见叶高坚持说砖墙便是粮食,只得沉了脸,吩咐士兵向地上先挖几锄。兵士得令,先将石头搬开,清理掉满地的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

准备妥当后,众兵士挥舞铁锄上下翻飞,每一下都戳起一大块枯枝落叶形成的淤泥,兵士们又慢慢将表层的泥土清理干净,而后才开始触到一层硬土。这层硬土感觉坚如磐石,铁锄敲到上边只有一个白印出现!

叶高一见,忙令住手,上前仔细观看,喜道:“就是这东西了!”

刘秀有些惊讶道:“这是什么?”

叶高脸有得色,道:“这是用秘方调配的夯土,里面混合了糯米、大豆等大量粮食,所以才这么结实!”叶高叫兵士设法借些醋过来,让众兵士一勺一勺地淋到夯土上,几勺醋浇下去,夯土慢慢散开!

叶高十分得意,道:“这一下,应当跟挖豆腐差不多了!你们试试!”

刘秀大为惊异,抓了一把夯土,用手一捻,放到鼻孔一嗅,果然像是豆类、粟米之类的东西!

刘秀大喜道:“果然是粮食,这座大院全是这样的夯土吗?”叶高得意地嘿嘿笑道:“这大院内无论是地面还是墙身,甚至墙缝、墙脚均是用石灰糯米浆嵌缝的,所以是一座巨大的屯粮之地!这都是颖颖托梦告诉我的!”

“颖颖?哦,我知道。看来叶师兄与颖颖的缘份还在啊,颖颖的指点缓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叶师兄将来如果能够找到你的心上人,本将军一定重重赏赐她!”刘秀微微笑道。

城外王邑大军听说昆阳城内起获了大批粮食,大为沮丧。巨毋霸心急火燎找西门君惠禀报此事,西门君惠获悉后,对旁边的鬼母道:“我们原来以为昆阳城内粮食支撑不了几天,可以困死他们。如今看来,以拖待变不行了,还得加紧猛攻昆阳。麻烦嫂子通知大司空,明日继续整军出战!”

就在西门君惠与鬼母商议之时,大司

空王邑却满脸焦虑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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