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六十四章 昆阳十三骑Ⅱ

作者 : 孰不依

王邑在昆阳城下集结各营人马,准备攻城。

最前排是一排箱车。箱车依靠四个轮子推动,外面蒙着铁皮,前面布满了锐利的铁钉和尖刺,士兵掩藏其中推动箱车前进。其后是盾牌兵。数千张盾牌一字排开,士兵略略弯腰一手挽盾一手持刀藏在后面。长枪兵则紧跟盾牌兵,在盾牌组成的城墙中寻找隙缝,把长缨寒枪伸了出去。也有一手持刀一手扛着云梯的一列兵士,将云梯横倒侧放,也掩藏在一排排盾牌下面,徐徐向前推进。

再往后又是数千张盾牌一字排开,长枪兵和云梯夹杂其中。步兵战阵中间还点缀着重新修复的几十辆云车、箱车和抛石机,好似一具具凶猛的怪兽,蠕蠕而动,向昆阳城而来。

最让刘秀心忧的王邑兵阵之中又冒出了一种巨型攻城车。这种车也是六十三家兵家所创。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顶可与城墙齐,兵士们能够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守军拼杀。

“这么多兵家作为智囊团跟随大军行动,大概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这个王莽还真会琢磨事,居然弄出一大堆军事参谋,整出不少新鲜玩意来!”刘秀对王莽建立军事参谋制度既感佩服,又感头痛。

刘秀皱眉仔细观察,车内看来有好几层,足以装载几百名武士。从外表看,车上还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车顶上还有一人披发仗剑,装神弄鬼。城中兵士见之,人人惊惧。

刘秀望着城下的王邑军阵,黑压压的如同蚂蚁一般,比昨日更加可怖。刘秀见兵士畏惧,寻思不能先自气馁,便擂了数声响鼓,激励兵士道:“贼众虽多,乌合之众耳,胜不相让,败不相救!非有仗节死义者也!今日封侯之秋,诸君勉之。”

兵士见刘秀平素温文尔雅,今日居然豪气干云,为之惊讶。一时间人情激愤,士气倍增,全军铁铸钢打般一心对敌。

王邑大军逼近城下,刘秀一声大喝,指挥众兵士冒着飞石箭雨,将滚木、乱石和滚烫的热油一股脑倾泻而下。王邑大军箱车虽然坚固,攻城时却不得不从车中钻出来,沿云梯爬上城楼。一旦被城头的木石滚油沾上,或者被撞车推翻,哪个兵士还有幸存之理,一时间哀嚎连连。攻城的兵士如纸鸢般从城头云梯上飘落,沉沉地砸在地上,血肉崩裂!

经昨日一战,刘秀城中的兵士又锐减千人,仅余六千余人。虽有城中青壮上城协防,但这些年轻人毕竟未经战阵,战斗力大打折扣。刘秀此时别无他法,只得亲冒矢石,身先士卒,以为榜样,激励全城军民一条心坚守昆阳。

六十三家兵家研制的那种笨重的庞然大物已经推到城下,车中数百名武士,强弩齐发,霎时毒矢俱下,朝城中狂射!

刘秀沉着冷静,指挥兵士将抛石机对准巨型战车,以千钧石弹轰击车体。那巨型战车虽然坚硬,却经不住石弹轰击,战车上的数百兵士顿时乱了阵脚,一阵鬼哭狼嚎。

李轶、宗佻、邓晨、傅俊、任光等人也率领守军不断挥舞“铁鸱脚”等各型守城器械,死死钉在战位上,绝不退缩半步。

随着铰车“嘎吱嘎吱”的乱响,铁索哗哗下滑,“铁鸱脚”朝城墙下的王邑兵士狠狠砸下去,每砸一次,总带着一阵惨叫之声。王邑大军一边惊惧地抬头望着城上,一边赶紧向旁边避让。但是城上的铰车也装有轮子,不时向攻城兵士集中的地方转移。城上城下打起了游击战。

王霸的“留客住”更是让王邑兵士胆寒,一丈多长的湿榆木被铁索拖着在城下滚动,逼得那些兵士四散逃窜,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遇到坚硬的箱车阻挡,“留客住”才又被铰上城去,重新寻找战机,抛入城下敌军之中。

“狼牙拍”跟“铁鸱脚”功能相仿,傅俊指挥兵士绞动绞车,“狼牙拍”在城上城下此起彼落,使王邑兵士防不胜防。

战事到了胶着状态,守城的众兵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参战的民众则忘记了害怕,麻木而生硬地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投器械、拉绞车、扔石头……对兵士们的哀嚎,对那一片片横飞的血肉,似乎已经视若无物。

城上众兵士连呼带喊苦苦坚持,才勉强遏制敌军攻城的势头,这本就让刘秀忧心如焚,哪知城下百姓也突然乱成一团。一名兵士匆忙奔上城来,道:“刘将军,不少百姓说房前屋后的地下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恐怕有妖孽作怪,特来禀明。”

刘秀紧皱眉头,等王邑大军攻城稍缓,一挥手,对近旁的副将道:“你在这里好好盯着,敌人一上来就用滚石砸下去,用乱箭射回去,不要吝惜箭支和石头!城中箭支和碎石为数众多,都是敌人投进来的。我们要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他们,让他们也尝尝矢石箭雨是啥滋味!”副将听了,大叫一声:“好,卑职定叫这些狗崽子有来无回!”

刘秀带着数名亲兵,跟着百姓来到一户破宅后面。房后是一处菜园,摆存有一口浇水的大水缸。百姓远远一指大水缸,惶然道:“那古怪的声音就是从水缸下发出的!”数名亲兵刷地抽出佩刀,护卫在刘秀左右,刘秀笑笑,犹自壮胆道:“不要紧张,就算是妖孽,本将军也要叫它死无葬身之地!”

刘秀异常镇定,走到水缸跟前,弯下腰来将耳朵贴在水缸边上仔细倾听。果然听到“嘎吱,嘎吱”像是搅地的声音。刘秀听了一阵,顿然醒悟,冷冷笑道:“王寻、王邑老贼耍此奸计,本将军定让你们好看!”

刘秀言罢,吩咐百姓过来,大声道:“这是城外那些乱臣贼子想出的馊主意。他们以为攻城之际我们会放松城内巡防,企图挖地道悄悄钻进城来。大家不要惊慌,各家在大缸上蒙上皮革侧耳细听,就能听到地下的动静。没有皮革的,就将大缸直接覆在地下也可以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禀报本将军就是了!”百姓听了,欢声雷动,都各自赶回家去。

刘秀想了想,又对随从道:“你们赶紧通告各营将领,在城门附近挖几个深坑,每个坑埋设两只蒙上皮革的大缸,分别谛听这两种缸的声响,确定敌人的方向和位置,一定要把王邑的兵士堵在地道中无法现身!”

果然如同刘秀预料,原来王邑一面大规模攻城,一面遣人挖地道,想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掩护掘土的声音,趁乱潜入昆阳。

刘秀发现玄机,指导民众在城内顺着城墙挖沟,并在沟内注满水。地道只要挖进城里,一旦和城里截沟打通,水就倒灌进地道,把所有的人淹死。

如果有挖得很深的地道,侥幸越过截沟,那也总有露头的时候。刘秀又吩咐城中家家户户都摆上大水缸之类的侦探之物,一旦听到地下有异常情况,就及时报告守城将领,同时叫人将缸中水热烫,守城将领带兵一到,就从刚刚露头的地道口向下喷灌滚烫的热水。

结果,几天下来,斩获颇丰。王邑兵士在狭窄的地道里施展不开,不是捅破截沟被淹,就是遭遇热油热水侍候,所以命运无法两条:一是被水淹死,二是被城内汉兵守在洞口灌水,尽皆活活烫死,几无幸免。

王邑对昆阳展开猛攻,这是第二天了。张良见城中仅仅两日便伤亡过半,心中大为忧虑。找到刘秀道:“城中兵力不足四千,已很难支撑,城中青壮虽然可以协防,却于大势无补。本观主素知郾、定陵两县汉军都是舂陵子弟兵,这些人义气千秋,向来仰慕刘将军兄弟两人,甘愿与刘将军同生共死,你何不将这两支劲旅招至昆阳?”

刘秀愁道:“王邑、王寻大军对昆阳猛攻不止,形势危急,我们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离开这里前去搬兵?弄得不好别人还以为我刘文叔是临危月兑逃!”

张良微微笑道:“这个问题本观主自有办法。王邑犹柔寡断,王寻刚而无用,两人并无真才实学,只配受人驱使,不能指挥部队。本观主定能用计智激王寻,使他只以本部兵马决战。这样一来,王莽其他数十万大军只作壁上观,可以大大缓解昆阳压力。”

张良怕刘秀下不了决心,又道:“至于担心别人指责临危月兑逃,这也好办。如果有别人愿意前往搬兵更好!本观主以为,除了刘将军,谁也没有这个胆去面对数十里敌营!”

刘秀点点头,“既然观主这样说,我也只好勉力为之了!”张良朝城南方向指了指,“过两日,刘将军乘夜从南门敌军兵力薄弱处突围,前往郾、定陵两县搬兵,如何?”

刘秀道:“本将军听留候的安排,明后天再择机出城搬兵。城防诸多事宜尚不完善,正好也可利用这两天时间再作些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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