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七十八章 落凫山Ⅰ

作者 : 孰不依

汉光武帝刘秀一统天下,将昆阳改称叶县。刘秀在广揽天下才俊以图安邦定国的同时,也不忘昆阳大战时的故人。一日,刘秀突然忆起王子乔,觉得王子乔行事颇合法度,仁慈爱人,便差人捧圣旨请王子乔到颖川郡为叶县令。

王子乔接到光武帝刘秀的旨意,念及师父久居青岩山未归,师伯云游四海不知所踪,观中事务无论大小,皆得自己打理,无暇分身等缘故,婉拒了刘秀的盛情邀请。直到太极玄毅真人张良返回太白山,决心将靖云观迁往青岩山后,王子乔才向师父禀告,提到刘文叔邀请出仕的事情。

张良寻思萧敬初夫妇长眠于大泽之侧,总得有人扫墓看护,如果靖云观弟子悉数迁往青岩山,地下有知的萧敬初夫妇未免落寞。王子乔留在叶县,能够经常去看看他们,长眠地下的萧敬初夫妇或许心中会欣慰一些。思前想后,也就答应下来,让王子乔应邀前往。

末了,张良又慎重告诫王子乔道:“师父观你的命相,颇感忧虑。你一定记住一句话,就是‘鞋失人亡’,千万不要让鞋子从天上掉下来!”王子乔不以为意,笑道:“睡觉月兑鞋掉地上当然会有,鞋子要从天上掉下来,除非鞋子自己会飞!”

王子乔履职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萧敬初夫妇墓前祭奠,道:“萧师弟,李师妹,我们靖云观迁往青岩山了,佛桑香界的弟子也多半前往水月庵了。师父不想让师弟师妹觉得落寞,让师兄我来昆阳陪着你俩。你俩心里要有什么事,就给师兄我托个梦,师兄会歇尽所能,满足师弟师妹的愿望!”

王子乔每日坐堂问案,勤于政事,颇得好评。但因为奉了师命要看护萧敬初夫妇的墓地,故而不愿升迁,至汉明帝时仍担任叶县令。

王子乔到了叶县十数年,对叶县县衙先后做了一番改造。县衙显得更加庄重肃穆,百姓也觉得更加亲近和信赖。叶县县衙坐北朝南,大门明间檐下悬“叶县县署”横匾,明柱有“天听民听,天视民视;人溺己溺,人饥己饥”楹联。东梢间檐下置“喊冤鼓”,大门前置石狮一对。大门内依次为大堂、二堂、三堂。大堂前檐下悬“天地正气”匾额,明间内置暖阁,上为“明镜高悬”,下绘“海水涨潮日出图”。整个县衙显得威严肃穆,颇具气势。

一天,王子乔击鼓升堂。堂上摆着一张大案,其如黑墨,光可鉴人,四足撑地如巨兽般纹丝不动。王子乔坐上大堂,一拍惊堂木,道:“堂前何人吵吵闹闹?”堂下有数名百姓大声嚷嚷,举手示意。衙役忙从围观的一大帮人中,将击敲告状的数名百姓放进来。

百姓上堂后扑通跪倒,七嘴八舌道:“大人,草民都来自滍水渡口。这几天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每天夜里都有人家的牛羊莫明其妙地死去。这些牛羊被吸尽血成了干尸,不知是哪里的恶人干出来的勾当。这些牛羊是我们贫苦人家的命根子,经不起恶人折腾。望大人与草民作主,捉拿凶犯,还草民一夕安宁!”

王子乔一听,奇怪道:“牛羊死了,不吃肉只吸血?这与通常的案子还真点不太一样!”王子乔沉吟许久,道:“你等先回家去,本官差人随同你等前往勘察,你等只消在家等候消息就是了。本官担保数日内侦破此案!”

其他蜂拥而来的老百姓,也都是为了这桩案子。所以刚才数名百姓陈述后,众人都随口附和。等到王子乔慎重表态后,百姓们静了下来。因为百姓们都知道王子乔断案如神,所以听了县令的话,也就放下了心,纷纷出了县衙各自归去。

百姓们离去后,王子乔寻思,这件案子决非寻常的盗贼所为,弄不好是野兽的杰作。又会是什么吸血怪兽如此凶残?王子乔一时半时想不明白。

王子乔派出的衙役到滍水渡勘察。一个苍发鹤髯的老者对衙役道:“传说,这滍水渡附近有座黑风潭,潭内有个黑风洞,洞内有个黑风怪。那怪物行踪诡秘,在水中游动,不显头、尾,只能看到一个庞大的身体和吓人的巨爪。出水与入水时,总是月黑风高之夜,阵阵黑风从水面刮起,呜呜直响。因此人称黑风怪。”

老者或许是想卖弄关子,故意停下来掏了旱烟,慢慢点上,猛劲吸了一口,才接着罗嗦:“自从出了黑风怪,连续几年,秋庄稼结籽的时候,黑风骤起,一连数日,拔树倒屋,把好端端的庄稼刮倒在地。后来,人们觉察到,黑风是从黑风潭刮起的。于是,便聚会商量给它献些活猪、活羊,兴许它会发发慈悲,不再刮坏咱们的庄稼。一试之下,果然灵验,因此,形成了惯例……”

居住在渡口边的一个年青人凑过来,不太相信老者的判断,大声嚷道:“老伯是怀疑黑风怪吧?可是这黑风怪以前只刮庄稼不杀畜牲呀?”年轻人一提醒,旁边的老百姓也醒悟过来,“对呀,那黑风怪虽然凶恶,但是这些年来从不会伤害人畜。只要给它献些祭品,连风都不刮了。吸血的事更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几个衙役一边听人议论纷纷,一边进村入院,在房前屋后低头仔细勘察,收集线索。衙役们查看被吸干血的牛羊干尸,沾了沾发暗的血迹,然后用鼻子嗅了嗅,疑惑道:“黑风怪是水中之物,鱼嘴多数扁平,行动之间应当拖泥带水沾些土腥味,但扑咬牛羊的分明是尖嘴怪物。你们看,这伤口如此深,是鱼所咬出来的痕迹吗?况且这味道也不太对,好象是来自山上而不是水中……”

众人试了试,觉得衙役说得有几份道理,但又想不起山上有什么怪物,只得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衙役们又捻了捻地上的土,闻了闻,看了看,突然道:“大家看,这地上不是偶尔有几根松树上的小刺吗?从黑风潭到这里十分平坦,没有一株松树,如果怪物是从水中来的,怎么会沾上松树的针形树叶呢?所以这怪物多半是从山上来的,不是从水里过来!”

衙役们侃侃而谈,似乎句句在理,但百姓们却听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衙役们看看天色将晚,也不再多说,收拾了一些物品,就告辞了众乡亲,打道回府去了。

衙役们回到县衙,一五一十向王子乔禀报勘察结果。王子乔站在大院中,袖手而立,时不时地凝神思索。王子乔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衙役们说完后,缓缓道:“你们的勘察结论与本官的推测倒是十分吻合!作案的不是寻常百姓,一定是兽类或其他什么怪物!”

衙役们听说可能是怪物,便都苦着脸道:“大人,如果是普通盗贼所为,小的们自然不怕,前去捉拿就是了!如果真如那老者所言,是妖怪做的孽,小的们就有点无能为力了!”王子乔笑了笑,道:“你等不要害怕,本官自有办法!”

过了两日,仍有不少百姓前来鸣鼓告状,全都是因为吸血怪物的事。看来吸血妖物是肆无忌惮了,居然丝毫不给这位县令留点脸面!

叶县境内一时人心惶惶,上访告状的络绎不绝。围观百姓之多,喧闹之杂,几乎让王子乔无法静下心来断案,接着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不过,几天来,王子乔也留了一个心眼,不再将精力都放在告状的百姓身上,而是仔细观察了堂下旁观的民众,发现总有那么几张熟悉的面孔,眼光中透出一股邪气。

王子乔下了堂,琢磨许久,命手下人买来一批竹竿,打通关节,填上石灰做成拐杖备用。衙役不知王子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干净利索地办完了差事。

第二天断案,王子乔有意把时间拉得很长,围观的民众站得很久,都有些疲惫不堪。王子乔眼见时机已到,便大声道:“本官乃百姓父母官,让衣食父母总是站在堂下听案,劳累得站立不稳,实在是有愧。衙役们,取些拐杖来,分发给各位父老乡亲,大家手里拄根棍子,也多多少少省点力气!”

堂下民众听了,一片骚动,纷纷叫好。衙役把拐杖分发给围观的人众,王子乔又问了些案情,然后休堂,众人又都陆续散去。

百姓散去后,县衙后门陆续出来数名便衣。这些便衣似乎不跟踪谁,而是在地面上寻找什么。但地面上只有一些石灰印,并无其他异样。

不过,便衣要寻找的就是这些石灰印。因为这些石灰印并非偶然,而是拐杖拄在地上形成的。这是王子乔琢磨出来的一条计策。王子乔吩咐衙役们暗中循着地上的石灰印分头跟踪,看看有无蹊跷。

衙役遵照王子乔的指示,一路查找,发现除了那些通往寻常百姓家的石灰印,有几道石灰印居然一直向滍水渡附近的山上延伸,在一处树荫底下消失了。

山上险峻非常,向下是深谷洼地,向上是高岭横天,呈刀削岗峦之势。两个衙役钻进树荫仔细查看,大树底下有一道巨大的蛛网,蛛网下似乎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藏着什么怪物。两个衙役想起吸血怪兽的传闻,头皮发麻,不敢打草惊蛇,悄悄地做了记号,便返回县衙去了。

王子乔得到衙役回报,明白一定是妖魔捣鬼,便让衙役附耳,嘱咐了一番。衙役们闻言大喜,各自准备去了。王子乔回到内堂,换下官服,披上以前常穿的锦衣玉裳,腰扎玉带,足踏履鞋,掂了掂手中的软玉鞭,一幅飘然羽士模样。

王子乔抚模着软玉鞭,想起师兄师弟们,颇为伤感,自语道:“也不知师兄师弟们都怎样了?他们运用兵器的本事肯定比我强多了!我许久没有使过软玉鞭,今日或许可以派上点用场吧!不好好练练,没准将来被同门笑话!”王子乔苦笑一阵,收好软玉鞭。

王子乔率领众衙役分几路悄然上山,堵住了几道岔路口,循记号找到山中那一片树荫底下。王子乔吩咐众人散开,小心防护。然后围着大树默默念咒,布下一道法网,使洞中的怪物无法逃逸。

做好缉拿妖物的各项准备之后,王子乔下令衙役在洞口架起几口大锅,准备生火烧水,等到几锅清水烧沸,就抬起大锅往洞里浇水!

衙役们七手八脚开始烧水,不多会铁锅中的水便已烧开。众衙役通过几根大木杠抬起滚烫的热水来到洞口,然后一齐发声喊,用长木棍将铁锅掀翻。滚烫的热水顿时都卷入洞中,洞口腾起一片热气,逼得众人赶紧后退两步。

热水刚浇入洞中,洞中立时传来一阵吱吱怪叫,把众衙役骇得寒毛倒竖!不一会,几只大如碗口的蜘蛛张牙舞爪拼命往外爬,身上似乎已经被烫掉一层皮,看起来怵目惊心!

王子乔瞧见蜘蛛精想要逃跑,冷哼一声,一挥软玉鞭,啪啪啪几声脆响,把几个作祟的蜘蛛精全都卷回到洞中!

洞中的蜘蛛怎肯束手待毙,又惨叫着爬出来,抬起几尺长的利爪不停挥舞,拼命抵挡软玉鞭。有的毒蜘蛛还乘隙朝洞口众人吐出一道道黑雾!王子乔知道黑雾凶险,忙吩咐众人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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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王子乔见蜘蛛精凶恶不知悔改,居然不肯求饶请罪,还狂吐毒雾伤人,实在可恨。一怒之下,再不留情,连连挥动软玉鞭,如游龙出水,似闪电裂空,把那几只胆大妄为的蜘蛛精一劈数瓣,血腥味扑鼻而来!

王子乔又把低垂手中的软玉鞭往旁边的大铁锅一蘸,然后随手往上一扬,软玉鞭上带起的水珠,便随同四下飞溅。说也奇怪,那软玉鞭挥出的指头大小的水珠,日光之下,看去竟和粒粒晶丸相似,打在那些毒蜘蛛身上,蜘蛛竟经不起水珠的撞击,皮开肉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嚎叫!

众衙役看见穷凶极恶的蜘蛛精那一双双怨毒的眼睛,都骇得退在一旁,直到王子乔将蜘蛛精尽数抽成烂泥,才敢大声叫好!

众衙役唯恐不能斩草除根,怕洞中有漏网的毒蜘蛛,将来再次祸害百姓,便又烧了些水倒下去。等了许久,洞中再也听不到动静,衙役们这才敢靠近洞口。有几个胆大的衙役用长棍将那几只死蜘蛛搅了搅,撬成一堆,又从洞口小心往里望,洞中被烫死的蜘蛛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只!

王子乔将软玉鞭在清水中洗了,收起软玉鞭缠在腰间,冷冷笑道:“这些蜘蛛精是活腻了,居然不给我一点面子,胆敢跑到我王子乔的地盘来一再闹事。我王子乔如果连几只蜘蛛精都除不了,岂不让师兄弟取笑?”

衙役们选了两三只较大的死蜘蛛装在网中,准备提回县衙对民众展示。其他的死蜘蛛都堆在一起像小山一般。众人倒上油付之一炬,一时间黑烟冲天,烈焰腾空,映得众人脸面通红。

王子乔率众衙役回到县衙,将蜘蛛精祸乱百姓的事一一道来,又将几只死蜘蛛摆在堂前展示。众百姓一边围观,一边啧啧称奇,一个个对王子乔翘起大拇指,交口称赞。赞县令大人真个是清明如镜,断案如神,实乃叶县之福,百姓之福。面对百姓赞誉,王子乔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敢怎么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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