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不长了。美好的日子也是一样。不过它们的结束,有的是因为时间,美好的事物变成了丑陋的了,有的是因为环境的变化,最终让美好的事物变成了丑的了。快乐的日子也是一样,它就象一个美梦,当人们生活在它们中间的时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点,你一不小心,这些时光就一下子溜走了。
这就让有一些人,一些从社会底层好不容易进入高一层的许多人,象童话中的灰姑娘一样,突然遇上了王子,可是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物。生活可不象童话故事,它也不总是喜剧,最后让所有的人皆大欢喜。相反,生活对于生活在生活中的人们来说,它到是常常把悲剧的一面,送到了人们的面前,让经历过它的人们,饱尝生活的艰难的痛苦。
正不花想容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间,他的师傅出了问题。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问题,是我们生活中很正常的一面。新一届的政府换届了。新为的领导,要振兴国有企业。他也不知从那里知道了公交系统的毛病,说是有领导干部收受下级的钱财,然后在单位搞一帮人,把持一个单位。其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管让谁上了台,总是要提拔自己的人,最轻也要把自己使唤不动的人换下来。
这时候有人告状了。信是实名写的。一个以前经常给师傅送礼,想弄个一官半职的人,因为没有弄到想要的职位,就带头把师傅给告了。
花想容的师傅做事还算干净,手下的人也死保。所以查来查去,也就是收了那个人的几千远的礼物。所以也怎么样不了他。可是新来的领导,好象因为这件事,对师傅印象特别坏,查不出来,正说明这个人老奸巨滑,这样的人不能用,根本不能用。师傅的年龄才五十四,其实也可以干几年,到六十退休早着呢。
他自己也以为可以再干一届,所以根本没有准备交接班。许多人的手续也没有办好。也许是这个人真贪,等着大家给他送礼呢,不送礼不办,送小礼给办一些。
很快的,公司的新领导来了,是从很远的地方调来的。也是这个领导带来的。这个更年轻,还有更高的学历,而且在别的地方也有点政绩。他一来,雷厉风行,首先把公司的人员给改组了。从大到小,凡是具体负责的一个也不放过。
花想容也这个行列里。
这一点花想容可根本没有想到。在她看来,自己是年轻人,也有文凭,在年轻化知识化的行列里。并且这几年,她并没有决策干过什么。什么事,都是公司领导,也就是她的师傅安排以后,让她做的。这样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得罪什么人了。但是新领导找她谈话时,一点功劳也没谈。只是说她在以前公司人手缺乏的时候,以工代干借调上来,为公司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可是现的以工代干不允许了。而且她的文凭,跟本系统的专业不对口,现在公司正是效益不好的时候,人员要重新调整。所以的原来是工人的,都必须回到车间去。重新当工人。不能再经工代干了。
谈话的时候,花想容哭了。她讲了自己好学,也讲了为公司怎么样没黑没白地干,还讲了她本来是好好地在车间干着,可公司突然借调她上来,现在来了新领导,又没名其妙地把她经换了,这样前后两届领导,做法截然相反,会给同志们误会的。希望领导给考虑她的工作问题,不要让老实的同志寒心。
下的人太多了,闹的人更多。许多有去上访。真的,新领导这么干,一朝天子一朝臣,让以前的大为不满。告的人多了,领导批示下来了,让新的公司领导妥善地安派以前老同志工作问题。可是现在,那个地方不是人满为患。以前顶班进来的人也太多了,业务也不行,把这一批人安排到什么地方呢?
有的人眼亮,人家给安排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所以很快就解决了。可是花想容不行,她以为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错,一点也没有。她当这个科长,是靠自己的本事当的,也不是走什么亲系得来的。凭什么不让她当了。只有犯了错误的人,才会给免职,她花想容做错觉什么?
她去问公司的领导,人家的回答理让她生气。说是她不能适应现在的工作,说她的文凭示是搞经济的,也不是建筑的,跟基建没有关系。这个位置应该让更合适的人来干,人家会在这个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的。
本来,凭她的人缘,她可以去求几个人,到他们手下干也可以。可是花想容不去。她觉得公司的这次人事变动,就象是一个政变,一场阴谋,一个集团对别一个集团的颠覆。她可是个正直的人,知恩图报的人,量傅提拔了她,她可是要坚决地和他站在一起。他们要团结起来,看公司的新领导会把他们怎么办?
没有什么办法,人家就是一个办法,耗,一直耗下去。耗一你筋疲力尽,没有精力和他们再闹时再说话。
公司的经理,她再也见不上。人家所这件事推给了管人事的科长。可这个科长也牛了起来,你去寻他,他总是有事。要么是开公,要么办公室坐了许多人。给你倒一杯水,让你在旁边喝着,看着,人家正在处理别的人的事情呢?
一等就是半下午。一等就是一天。一开始闹的人多,他们还很客气。后来,人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人敢闹了。许多人乖乖地去上班了。以前的官没有了,以前的地位也没有了,可这些人脑子转得快,昨天还得意扬扬地在人面前人五人六地叫呢,可现在也能讲出,“干什么职业都是为了混一碗饭,干什么不是吃一碗饭嘛,只要工资不少,只要有事干,不让下岗,也就算万幸了。”
花想容咽不下这口气。
她觉得不会没人管的,她可以一级一级地上告。可等真去告了,这才发现,求人真是件很难的事。你去那个单位寻人,人家领导早就把这里的事件报告过了,早把他们的坏话讲了许多,于是,对方不是去调查被告的,而是不厌其烦地问你这个问你那个,好象你是坏人一样。他们的眼睛翻着白,他们神态半理不理,一会忙了,一会有事了,就是没有时间来理他们要理的事。
直到最后,这才给了一句,“你反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我们会给领导反映的,你回去听消息吧。人了消息,我们一定会通知你的。”
那里会有什么消息。只要哄着你从那里出来。他们去干什么去了,只有鬼才能知道。你再去问他们,他们说给领导反映了,他们也在等领导的批示。其实是没人下文了。领导已经认准了你是坏人,你是胡闹,这时候,你再说什么,他们也不肯相信了。
然后是讲一大通要团结,要安静,要看大局。说白了,就是不让闹了,不让找领导了。到了最后,花想容也看明白了,告也是白告。这个经验她不是没有。以前师傅当经理的时候,也有人说她的坏话,什么不懂业务,什么事情做错了。可反映了能怎么样,师傅会笑着对花想容说:“他们是胡说,是想要权,我才不会相信,也不会把权力交给他们的。他们有劲就胡闹吧,最后有他们的好看。”
上面只要有人,你怎么告也是白告。那时的花想容大声地对告她的人说。她用这种方法气他们。
一直到最后,花想容和几个别惨极了。他们给安排到一个闹场上去当清洁工。这算是一种惩罚。
这是公司对她乱告状的惩罚。因为有了这么一场事。花想容在公司的处境艰难极了。这是明显的报复。是要在人多的地方,给她一个难堪。让所有的人都看看,告状的结果就是这上样子。
花想容痛苦啊。
有谁受过这样大的痛苦。没有,全世界也没有。她一个弱女子,因为长得出众一点,又因为被一个男人提拔了,当了一个小小的副科长,所以才受到了这样的不公正的待遇。在这样的困难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来给她出口气,做个主。
师傅更惨。因为下了经理,半天闲着不安排,还在一个劲地查他的经济问题。问题没有搞出来多少,可是老头病了,是很重的胃病。于是老头子弄了一个调研员,也是副局级,可让他退休了。没事跟一帮子真正的老头子,在树林子里溜鸟去了。
从远远的地方看一眼师傅,花想容也真心寒。昨天那么英俊,说一不二的师傅,怎么一下子头发全白了。背也弓了,人也瘦了,真成了一个老头子了。看样子今辈子没有再出头的日子了。
对这件事,花想容想不明白。她没有看出来,自己在不懂政治的时候,进入了权力场,当她还没有学会保护自己的时候,就遇到这一场变故。这也算是命运作弄人吧,一下子把她推上了天,又一下子象开玩笑一样,把她扔到了地上。扔到了比原来还要低的地下,让她没有办法抬起头来。这里面自然有社会的原因,但也有花想容的个人的原因。对于不懂的事情,最好别干,这是老一辈子的劝告。可是花想容年轻,她根本就不记得有谁曾经跟她讲过这样的话了。
她想不通。一点也想不通。
世界上的事情怎么是这个样子,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理。可是她一个资格不深,也没有多少朋友的人,到那里去讲这样的理呢?
在公司上班,清洁工也很累,要扫那么大的闹场,要管那么多把果皮纸屑乱扔的人。有的人一看她是个年轻的女人,故意地跟她吵,用招惹她来寻开心。更多的人,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讲着她的过去和现在。那神态,好象是把花想容当成了一个犯人。
太可恶了。这是欺负人。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在好汉台上。
花想容以为,这一切全是现在的体制的毛病。中国的事情,个人的权力太大了,谁上了台,都是老子天王老子第一,无法无天。师傅上台了是那样,现在换的人比师傅更厉害,将来上来的不知是谁,但一定会比现在的人更可怕。
公司就象一块大蛋糕,谁上台了,都要切一块。胆大的人切得大些,胆小的人切得小些,没切上的小工人们整天骂着。可是你如果选了们上来,他们肯定会切更大的一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是每一个当官的全明白的道理。
世界太疯狂。
这这样压抑的时间里,花想容过了二年最不好过的日子。她学会了打麻将,也学地了抽烟,更学会了发牢骚,骂人。整天和一些门口的妇女混在一起,夜夜打牌到深夜,在一家人都睡了的时候,她才一个人回来。
上班越来越没有意思。钱也不多,就那几个。企业的工资能涨不涨,跟社会上的公务员没法比。跟做生意的也没法比。人家还是那样找她的麻烦。药费报不了,福利越来越少,可是领导们的日子好过。家家都换了大房,出门是车,进门也是车,高级的轿车坐着,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省上的领导来了,其实也就是一个公司的领导而已。
花想容真的病了。一开始是累,后来头痛
,睡不着觉,再后来是头发一个劲地落。以前的又厚又黑的头发,现在变了少了稀了。从正同一看,她一下子老了许多。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要提前退休。
单位的领导看也没看,留也没留就给批了。他们这一些人不干了,要离开单位,人家欢迎呢。走得越快越好,走得一个没有最好。花想容知道这一点。不过对她来说,离开那个让她痛苦的单位,离开那些可恶的人,也许她的身体才能好一些,她的精神才能愉快一些,她可能会活得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