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吃了的这几个烤红薯,让花想容真的得了一场病。
那一天回来之后,花想容就感到胸前闷胀,很不舒服。她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是吃多了,吃了难以消化的东西。一般的办法,是弄些茶水喝一下。
花想容平时不喝茶的。因为她只要喝一点茶水,马上就神经兴奋,晚上睡不着,白天也感到胃里翻腾得厉害。
花想容喝了茶水,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胃里还是不太舒服。她想,睡上一觉,也就好了。于是就没有月兑去外衣,倒头在床上睡去了。
其实这时候,该做饭了。她因为不舒服,所以给忘了。
倪子布这天正好出去跑一单生意。运气也好,几下把这桩生意给拿下了。两方一清账,该赚的钱也就当时劈清了。本来生意做成了,应该请合作者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以便下一次合作。
可倪子布是农村出来的。小气。他把生意做完,当着对手的面,都是大呼小叫,自己没有赚钱,白跑了腿,为对方服务了。对方尽管不太相信这样的话,因为在生意场上,真的有这种不赚钱为对方服务的傻瓜吗?可是倪子布土头土脑,一脸真诚的样子,也不能不让对方相信,说的可能有真实的地方。也就是说这单生意,他赚得不多就是。完全地一点不赚,那是不可能。男人啊,都有点虚荣,一听到自己生意做得精明,让对方没有赚到许多的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为了让这个效果更好,倪子布做完生意,对方要请客,他就会一本正经地说:“请你个屁,我没赚钱,拿什么请你。要吃饭,到我们家去,让我老婆给你下面。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当然,没有人会为一顿面去别人家的。
今天也是这样。赚了钱的倪子由脸上装着委曲的样子,可心里乐着呢。他忙了一天,真的没有顾上吃饭。做生意的人也真是这样。一有生意,一来是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吃,二来是人心中一有事,肚子也不饿了。等到生意做完,高高兴兴地回家来,他这才感到了饥饿。
回到家里的倪子布,多少希望把自己的成果跟老婆分享一下。一段时间以来,老婆老是压他一头。整天回到家里来,都是听老婆讲单位时事,人事上的,经济上的,家庭上的,倪子布一直是配角,一个默默静听的角色。
可是回到家里来一看,嗬,冰锅冷灶。饭没有做,中午吃完的锅也没有洗,已经干了。泡在水池之中间,几只苍蝇在飞来飞去。样子恶心极了。
再看看老婆花想容,正躺在床上睡觉呢。
花想容睡觉的样子实在不好看。衣服没有月兑,因为翻多了几个身,上衣扭到一边去了,露出半个胸脯。的裙子也是一样,前边的扭到后边上了。脚上的鞋子也没有月兑,有一只就踩在床罩上。干净的床罩,给弄上了黄色的泥印子。
有几样东西,最怕弄脏了洗。一是冬天的棉衣,太大,太厚,不好洗,洗了也难干。二是床罩被罩之类的。他们体积大,洗的时候困难,洗完之后也没有地方晾晒。
倪子布是一个过日子很细相的人。平时女儿这样做,他也会不客气地教训女儿的。现在花想容这样,他当然心痛。不过老婆是要给点面子的。
倪子布就走过了。帮着老婆把鞋子月兑了,又把她的双腿弄到床上,嘴里嘟嘟着说:“几十岁的人了,睡觉也不知道盖上,把鞋月兑了,就这样睡着了,也不怕感冒。”
要是别人这么一惊动,早醒了。可是花想容不舒服,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倪子布动她,她就又翻一个身,说:“我不舒服。你别管我,让我睡一会。”
家庭生活中,男人其实也脆弱,他们在外界怕人说三道四,怕单位领导,怕同事,回到家里来,最怕的是家里有人生病。为什么会怕呢?因为男人回家,别的不想,就想着能吃上现成的饭,能安静地休息一会。根本不象女人想象的那样,男人需要什么浪漫温存。一听到或者一看到家里有人不舒服,男人本能地紧张。
倪子布一听花想容说病了,忙问那里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
花想容说不用了不用了。让我睡一会就好了。
倪子布只好自己到厨房去做饭。老婆有病了,还能让她做饭吗?本来倪子布现在肚子就很饿了。想的是能回到家吃上一碗现成的饭,然后休息。可是现在呢,他还有许多的话要去干。
他得去买菜。厨房里什么菜也没有了。不能下白面。就是下白面,也得去买面条。他们住的小区,正当一个闹市区,这里寸土寸金,都是商业的黄金地段。所以那种小生意,什么小百货菜场啦,根本不可能建在这里。吃菜,大家都是骑上自行车,要去很远的老家属区门前买。论起来路倒是不远,四站多,两公里。可是倪子布出去很麻烦。现在他已经不骑自行车了。以前是骑摩托车。现在禁摩,他也就买了一辆旧的桑塔纳。车是旧的,可部件全是新的。因为这是一车报废的汽车。公司回收以后,倪子布看到部件很新,只有个别地方摔坏了。就买下了这辆车,换了新部件,一共花了不到几千块钱,可开的车性能好极了。
他也没有证照牌子。身上只拿一回收公司的报废单子。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挡着了,也照样放行。这样的车,他开了几年了,一点事也没有。
现在出去买菜,他还得开着汽车去。
要取车,就得去车库。
很麻烦的。
当然,他也可以跟一般人一样,去坐公交车。倪子布这几年发胖,那样子绝对是一个老板的模样了。走路发喘。也怕等。公共汽车来的不规矩,特别是在下午下班的高峰期内。大家都在等车。做生意的人也在骑着自行车三轮车往家里拉货运东西。这一带经常性地堵车。有时要堵到晚上九点以后才能通行。
一想起这些东西,倪子马大布就头大。烦。可是这些事又不能不去做。女儿马上就要回来了,孩子晚上还有辅导,吃饭的时间很紧。一吃完就得写作业去。做完了得他送着去上课。这种课是论钟点的。老师在家里是按时间等你按时间收费的。在这个固定时间你不来,人家可是等着的。浪费了时间,只能算自己的。要是几次不来,人家还可能不教这个孩子了。有名气的老师,手上的活多。这个不找那个找。
倪子布板着个脸,下了楼,去车库了取了车,出去买菜。
想一想这事真叫人憋火。现在汽油这么贵,开着车去买六毛钱一手的豆腐和豆芽,再买几毛钱的青菜。真是好笑。油钱比菜价高了许多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谁上自己当初看上了这样的老婆呢。
老实说,倪子布心目中的老婆,可不是这样的。他喜欢的是那种清秀的贤慧的温柔的相夫教子的女人。这种女人应该有大大的眼睛,有细细的腰身,修长的身材。她的说话,细声慢语,见了人微微一笑。男人早上出去,她早给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象衣服啦,帽子啦,皮包啦。晚上男人回来,妻子应该在家早已经做好了饭,正在等着一家人吃呢。
如果家里有这样的一个妻子,男人就是在外面干什么心里也高兴。比如说扛大包蹬三轮拾破烂……
因为只要想起家里边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在等着你,心里边肯定是乐滋滋的,浑身满是劲儿。
倪子布去车库取车,保管员问:“老倪,刚回来又要出去啊,生意这么忙,饭也顾不上吃了。”
倪子布苦笑一声:“我是要出去买菜。那里有什么生意。”
保管员脸上出现了不解的神情:“怎么了?花经理不在啊,要你做饭买菜。”倪子布只好说她不舒服。
保管员是公司的退休人员。他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花想容早已经不是经理了,他还一口一个花经理花经理的。好在是倪子布,一个不爱惹事的人。要是别人,还把这些话当成了讽刺呢。
倪子布客气地跟保管员打了招呼,就开着车出去了。自己取一次车,就给人家添一次麻烦。因为老头子也要自己做饭的。
开车出来。街上果然堵车。到处是行人在乱窜。行人这么走,汽车的速度只发慢下来。谁也不想惹上一个交通事故。
公交车的司机也忙着回家呢。他们开着公共汽车,在车流的中间到处乱窜,有时还能流动的车流,给一辆公交车一卡,反而一辆也动不了啦。
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地方,只能死等。
到菜场还有两站,几分钟挪不了一丈远。倪子布着急起来了。照这么下去,女儿回来肯定是吃不上饭了。
转头住往路旁一看。到了一家饭馆的门前。这个地方倪子布常带朋友来吃饭。倒不是做得特别好,而是这里的老板是倪子布的老乡。听着他讲家乡的乡音,进去闻着熟悉的气味,觉得亲切。
倪子布把方向一打,上了人行道,车子停在了饭馆的门前。正好没人,倪子布转了车头,这才进了饭馆。
老板远远地看到熟人来了,乐得笑眯了眼,问要什么,几个人。倪子布说不在这吃,要几样饭菜,拿回家去。于是说了要酒,要牛肉,要凉菜要饺子。不一会儿老板就把这些东西弄好了,打了一个大包给倪子布送上车。
正好此时车流动了。倪子布很幸运守插到了对面,把车子开了回来。
回到家里,倪子布全身的衣服湿透了。他提着饭菜爬上楼,开了门,女儿已经在写作业了。可怜的孩子,见妈妈病了,爸爸不在,自己拿钱下楼买了两包方便面也不泡泡,就那要干吃着写起了作业。
倪子布赶紧让女儿扔了那些东西,过来吃他买的东西。
女儿高兴地问:“今天是谁在过生日?”倪子布笑了,“谁也不过生日,今天爸爸高兴。高兴了就很女儿买饭吃。”
父女俩正在说笑着,花想容起来了,她出来一看,又是肉食,又是凉菜,就皱皱眉头,又回卧室去睡觉了。
倪子布让女儿去叫她来吃饭。
一会儿女儿出来了说:“我妈妈说了,她不舒服,让咱们好好吃吧。”
倪子布老大的不高兴。在家
睡了一天,我在外面忙得累得要死,回到家里来还得管孩子出去买菜洗锅刷碗,现在一切弄好了,饭而端到桌子上了,叫你吃你还爱理不理,可象谁欠你几百块钱一样,这样了象个女人的样子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倪子布还是自己到了卧室,去推了推花想容,说:“我买了饺子和菜,你起业少吃一点再睡吧。”
花想容很生气地说:“跟你说了我不舒服,吃不下,你怎么这么烦呢?”这么一说,倪子布也生气了,不吃就不吃,凶暴什么?他转身出了门,重重地带着门,发出一声很大的响声。连外面的女儿也吓得睁大了眼睛朝这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