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传奇 二七五、排队也难

作者 : 格言

教授坐在那里,象是一个农村的教书先生,或者一们民办老师那样,样子傻呵呵的,一对大眼睛,从眼镜的镜片后边打量着花想容,但是又不象是那种喜欢的样子。他的眼光中,明显地有一种轻视,一种老年人的见怪不怪的沉静,一种射穿一切的冷静。

花想容感到不舒服。

她习惯于别人对她投来亲切的喜欢的那怕有一点猥亵的意味,也让人觉得舒服些。因为这毕竟说明别人还是重视你的存在的。想反,当别人用一种漠视的方式看你时,让你惊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花想容象一个小学生在老师的面前那样,把自己的头低下来了。

教授坐在那里,填写着病历。

过了一会,教授才问:“你那里不舒服,说说你的情况。”

花想容从头到尾地说开了。她讲了自己的感觉,也讲了现在的症状,还讲了看过那些医生,吃过什么药。

老教授用一种不太认真的神情听着。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同情,也看不出来他的担心,更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想想判断疾病的性质。能看到的是,老教授不时地把头,扭向门的外边。那里不时有病人从门前经过,有医生和护士在门前经过。经过的人,头和脸一点也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是他们的腿,和脚。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帽子,说一样的普通话,一样的包裹在肥大的白大褂中间的身材,让你看不出她们肥胖和苗条,看不出他们的苍老和鲜女敕。在这里,人成了一个符号。

在这里,一切都是白色的,这是一种肃穆的色彩,一种严肃的色彩。有人把护士们比作白衣天使,不,这里的护士兵看不出她们可爱的脸蛋,多半张脸全在大口罩里边,一种神秘的意味在医院中流荡。

花想容讲完了。她用眼睛看看老教授。

教授这才把头从外面扭回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以前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花想容想了一下,没有,真的没有。以前,她只会感到饥饿,感到想吃东西,感到吃得不够好,从来没有象现在一样,吃了胃里不消化。

教授很快地在面前的病历中习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给花想容。

花想容接过来看了一下,一个字也不认识。不知道为什么,医生是最爱写草书的人,他们写得最快,也写得最让人不认识。如果直接用书写和人打交道的最多的,就是医生,那么他们写字应该最容易地让别人认识。可是事实上相反,写得最难于辨认的就是医生的字。不要说是这种大医院,你就是去一个小小的诊所,一个小小的药铺,那里的工作人员,也是这种龙蛇大草。几个字连在一起写,写得有的地方拉得很长,有的地方又弄得很短,有的是拉丁文,有的是中文,有的是英文,所以病历和处方,可能是现在我们最难于辨认的文本。没有办法,据说是医生为了赚病人的钱,故意地写成这样的。如果写得好认了,病人一看也就明白了,下一次生了这样的病,自己写一个处方,去买一点药,吃一下,也就好了,那么谁来上医院,谁再来光顾医生的诊所。

不单是这样。药房也是一样。本来在瓶子里装得好了的药,当他们拿到处方以后,都要把药从瓶子里拿出来,研成末子,再用纸包起来,让人没有办法再认。还有的小诊所,医生从不敢面对着病人取药,都是转过身子去,偷偷地从瓶子里把常用的药取了出来,再包在纸包中。也是怕病人认出药名来。中医就更可笑了,他们用的那些味中药,配成的方法,一代一代绝不不外传,配方只告诉一个人,也是怕别人知道了这个方子,抢了他们的饭碗。

每一个行当,都有每一个行当的规矩,而且这个行当会一代一代守着这个规矩,轻易地是不会改变的。只有那些幼稚的,充满热情的小孩子们,才会把老师的话当成真的,从自己应该吃的早点中,省出一块钱两块钱捐给有病的人受灾的人。相反,别的地方,就不一定把这些病呀灾呀地当回事了。

花想容拿着教授给的病历,大惑不解。因为她不知道,人家给了这样的一个病历上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她应该去干什么。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是一个女生,平时写得写的全是楷书,对草书根本不熟悉,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根本不懂英文,上面官的符号她一个也不认识。

花想容问医生:“看完了。”

教授点点头。

这跟花想容想象中的看病,根本不是一回事。总得用听诊器听一下心跳吧,总得把一下脉搏吧,总得看看舌头吧,总得再做一下别的检查吧,怎么就只听了一下病人的陈述,就很快地看完了呢。

这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花想容坐在病生的对面,没有动,眼神呆呆地看着病历。

教授开始叫下一号了。进来的是一个大眉大眼的女人。她的丈夫在门在看着。一看就知道这是丈夫陪妻子来看病的。妻子进了诊室,还不时地回头望望外面的老公,两个人用眼神交换着意见。丈夫用手势告诉妻子,进去坐下。妻子站在了花想容的身边。

老教授正在打量着新进来的女人。

花想容站起来问道,:“这的病看完了,现在去药房取药吗?”

教授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他扶扶眼镜,对花想容说:“不是取药,是去胃镜室,做一个胃镜检查。”

站在花想容身边的女人接过话头来说:“胃镜室在旁边不远。就在楼梯的另一边。”

花想容站起来,走出了诊断室。

胃镜室果然就在这一层楼上。走过楼梯,就看到了。花想容去问了一下后,才不知道,要做这样的检查,先要交费,做一闪胃镜检查,是三百八十元。好在花想容今天出来,带的钱比较多。她又跑下楼来,在离挂号处不远的地方交费。大多数的人,都在排队挂叫,交费处没有几个人。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花想容。

等交完费的时候,花想容再到胃镜室的门前一看,竟然排了十几个人。刚才只有三四个人,怎么突然间,出现了这么多的人呢。

排着的队伍一点也不动。坐着人的,就在那里死等。一个一个的人的脸上,全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反正时间才十点多。等吧,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也许能等到,也许离不到了。等不到只好等下午再来。

本来就有病的人,在这里还要用十倍百倍的精力,来排队,来等待,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国家这样的医院太少了。这还是在大城市,省会城市,要是换了地市级的城市,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要是在县级医院,又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可怜的是那些外地来看病的人。舍得花大钱来看病的人,多是病到了无法可想无法可治的地步,他们要用架子车拉着病人到公路上,再倒车到县城,再由县城到省城,然后再住在小旅店里,一天二几块二十几块钱,最后来这里排队看病。他们不认识字,说话的口音也与城里人不一样,有时问路也没有人好好地搭理。东一个钉子,西一个钉子,可怜巴巴地求着医生挽救着自己的性命,可医院是要收费的,他们的钱够吗?

这么多的人,都来到这个地方,寻找活着的机会,寻着健康的机会,可见人能够活着,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过道里的人多了起来。来的人不是三五个,而是一群。前边的是一个医生,穿着白大褂,后边的是一些男男女女。他们一伙一伙地,涌进了胃镜室。可以听到他们的笑声,可以听到他们之间互相吹捧的声音。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些走后门的人。也就是说为了给某一个人看病,他们在医托了熟人,托了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他们来的时候,不用排队,直接走进胃镜室了。

果然,一会儿他们出来了。有一个人脸上带着泪痕。大约是做检查的人吧。其他的人,跟在他的后边。他们站在楼梯口,等待着胃镜检查的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出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一张很大的照片,向着这一群人讲着结果:

“你们来看,一点毛病也没有,真的,你们自己看,来,你们自己看,你的胃,光滑滑的,什么也没有。一点毛病也没有。”

那些陪着看病来的人,全伸长了脖子,围着那张照片看着。

那是一张红色的照片。

外行人可能看不太明白。因为全部照片全是鲜红的颜色。从从到尾,全是那种类似新鲜大肉的红色。

医生说:“如果说胃里有个结子,或者有个点点,有个影子,那是一回事,可是你的胃呢,光光溜溜的,一点事也没有……”

那些人全发出了放心轻松的笑声。

那个做检查的人,从一个年轻的女人,可能是他的女友或者是妻子的人手里,接过外衣,一边穿着,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最近喝酒太多了,天天喝,有十几天时间,每天都是三场四场,喝着喝着,突然就不能吃饭了,一点也吃不下去,我还为是……”

那个女医生亲呢地拍着这个小伙子的肩膀,说:“酒是好东西,应该喝,可不能太多,你就是老实,太老实,以后学着点精明……”

小伙子理理他的大背头,说:“都是朋友劝酒,我很讲义气,抹不开脸皮,人家让喝,不好意思拒绝呀。”

一伙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虚惊一场人。吃不下东西,吓了他一场,他可能用同样的办法,也吓了他们家人一场。

要知道是小病,可能不会来这么多的人,也不会托人到医院。

医生把照片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让小伙了身后的女人带好,然后说:“现在我带你们去取药,要让你们去,肯定要排关天的队,那还不得到下午去。”

那一伙人就七嘴八舌地说:“麻烦你了,麻烦你了,以后有什么事,能用到我们,你就言语,一句话的事。”

医生扭着,带着这一伙人下楼去了。

望着他们下去的背影,听着他们一路边嬉笑。花想容很不舒服。为什么大家排队排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大家排得这么累,为什么排的时间这么长,原来是一直

有人在插队。这个女医生,也有四十多岁了。长得一点也不好象,可就那么扭捏作态,在一群年轻人的面前,处处装女敕,做出一副讨好献媚的样子。其实她已经没有多少媚可诌了,也没有多少时间也得意了。按现在的规程,她到了五十五就得退休。一个老女人,一个不肯退出历史舞台的丑角,还在这里显耀着自己的得意呢。当然,也可能是她收了别人的礼物,不这样做,对不起人家。所以把别人没病,当成了自己的功劳在那里臭显。

最叫人吃惊的是,这么一把岁数的人,竟然无视这么多的病人在这里排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没有一点不道德的感觉,也算是厚颜无耻了。难得的是,她竟然以此为荣,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显耀而没有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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