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是下午的二三点钟,这里的生意很好。
七八辆公共汽车,停在这几个小饭店的门口。有司机和售票员在喊着:“大家下车了,要解手的去解个手,肚子饿的下去吃点饭,以后直接开到终点站,路上不再停车……”这是什么话,分明是非要大家在这里买东西吃饭嘛。可是人家是司机,你有什么办法。
倪子布听了笑着说:“这个的小站,汽车停得这么多?是饭特别的好吗?”
陈印书说:“好个屁!这个饭店,开张了没有生意,就对过往的公共汽车司机免费供应,一天是六七块,一个月下来,就是二百多。司机等于找了一个白吃后悔药饭的地方,为什么不在这里停车呢?司机要在这里吃饭,乘客也只得在这里吃了,这样一来,生意就红火了起来。”
花想容不懂,问道:“店家会不会赔呢?”
陈印书说:“不会的,你没有做过饮食生意,同样是一锅米饭,人多的时候,一个人少舀一样,一碗出就出来了。菜也是一样,配菜的时候,一个盘子取出来一点,就多出了一盘子。这样做,别人还一点也看不出来。”
三个人会心地笑了。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各种生意都有自己的门道,外行的人看不出来,可是内行的懂行的一看就明白了。人们就是这样,各自在各自熟悉的领域中显示着自己的能力。
倪子布以为陈印书也要请他们进这个饭店吃饭,就往这家饭馆门前走。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的人走过来,“师傅吃饭吗?几位,三位呀,来呀,正宗的川菜,麻辣火锅,快,请往里边去。”
倪子布迟疑着。这种情况,他在外地见得多了。每一个饭店,都有几个这样的女孩子,在门口拉生意。一般人不叫他们门迎,直接叫她们拉客的。生意红火不红火,全看她们的本事了。
但一般地说来,这些女孩子并不漂亮,甚至于有点丑巴巴的。这些女孩子,对年轻的男性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可是开车的,乘客中,毕竟是年轻大的多,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司机办事出来的人特别多,他们对这些女孩子们的年轻感兴趣。青春的身体和过份的热情,对中年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这个女孩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抓住了倪子布的一只胳脯,朝着饭店里拉。
花想容这时走在陈印书的一身,倪子布和陈印书并肩。花想容和陈正书正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倪子布这边的情况。
倪子布因为老婆在场,不好意思,用手推着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乘机抓着了倪子布的一只手,自己的身子靠了上来。倒象是倪子布是他的老公。
“来呀,在那里吃不是一样的,大哥,我们这里卫生干净……”
倪子布说:“再看看,再看看……”
女孩子说:“进了里边再看呀,在外面,能看见什么呢?大哥真是个斯文人。”
陈印书这时回过头来了,说:“我们到刘家去,你们这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下一回来,下一回来。”
显然,这个女孩子是认识陈印书的。听到陈印书这么一说,也就放开了倪子布的手,立即去招呼别的客人。
花想容满面通红:“怎么这样做生意啊?怎么能这样。”
倪子布和陈印书会心地笑着。是啊,不这样做生意又能怎么样做生意。现在的竟争这么紧张,已经到了全方位的竟争,什么手段全都上来了。妇孩子们有什么?有知识吗?有风度吗?有才能吗?有相貌吗?没有吧,她们所有的,只有青春,只有短暂而美丽的青春,不使用它们,又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立足呢?也许用传统的观点,可以轻率地说一声,贱,她们真贱。这样说是很容易的,她们确实不高贵。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个出体在很贫穷的地方的人,一个周围基本是灰色的生活和人群的人,一个靠着自己的本能生存的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一个高贵的人。你要要求她们去用力气来生存吗?你要求她们用劳动来致富吗?也许她们本身就是一个贫穷家庭的宠儿,一些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重体力劳动的弱者。
这种生活是她们的选择。也许是无奈的选择。
花想容对着倪子布说:“你这人也直贱,她们那样地拉你,你好意思吗?还乐滋滋地享受呢,真不要脸。”
倪子布说:“我是男人。我可以不去,可是我不能伤害她们,她们也是人,人家也没有伤害到我。去不去在我,叫不叫拉不拉那是她们的事。”
“什么不去,我看你心里恨不得一下子去跑过去。只是有我和陈印书在场,脸上抹不着来罢了。你那点坏心眼,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只要见到一个女人,恨不得一下就抱到怀里。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坏心眼吗?”花想容说。
陈印书乐得哈哈大笑。
“倪大哥,我老以为你是好人,听老同学这么一揭发,你也是不安份人。看看,给夫人一下子揭穿,以后就没有办法一个人出门了,她肯定不给你批假,让你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妻管严,绝对的气管炎。”
倪子布也辨解着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要真有那心思,能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肯定是先在她的面前装着,等没有人了,再偷偷地溜回来。”
哈哈哈……陈印书高兴得哈哈大笑了。
三个人来到一个店前并不大的饭店门前。
这个饭店,从外面看,一点也不突出。门前比前边的小多了。门前也没有那么热闹。可是门前也停了几辆不错的汽车,不过不是公共汽车,而是小汽车。单从这一点上看来,这是一个比前边饭馆高级得多的饭店。
前边的饭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什么川菜馆之类的,这家饭馆上写的是什么饭店,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旅店之类的地方。
陈印书说:“走,咱们到这里去。这里安静。”
一进饭店,看不到一个客人。有的只有一个服务员,正坐在前台。
陈印书走到前台去和服务员说话了。
那个服务员说:“陈先生,要那一号房间?”
陈印书使着眼色说:“要一个包间,三号吧,那里安静。有朋友来了。”
那个年轻不小的服务员说:“我当然知道你有朋友来了,我是问你要不要陪酒的。”
陈印书回头看看倪子布。倪子布明白,马上就说:“咱们自己喝吧,不要人陪,中间加一个人,反倒说话不方便。”
陈印书说:“不要不要。你先去把里边收拾一下,空调打开,先让里边热一会,我们再进去。”
服务员面无表情地答应着。
在陈印书和服务员说话的时候,倪子布在看着这个饭馆的布局。
这是一个三间门面的饭馆。可是里边很大,可以进到很深的地方去。在前边,除了有菜的介绍以外,旁边还写着住宿,钟点房等等。上面清楚地着,钟点房每小进二十元,住宿四十元。也就是说,在这里呆两个小时,就相当于住二十四小时了。那么有那么傻的人,去住二十元一小时的,而不去包一间的房间。
三个人进了包间。
这里的环境不错。里边很干净,也宽敞。有空调,呜呜地响着。一张很大的园型玻璃桌子放在房间的正中间。桌子是两层,擦得明晃晃地。椅子也很高级,放的是那种老板坐的那种可以靠的椅子。
除了这些,房间里还放着一张沙发。双人的沙发。可能是供客人谈话用的。难得的是乡下的地方宽展,可以在这个房间放这么多的东西。如果再加上一个办公的桌子,完全可以做商务用了。
倪子布点头赞扬着:“这里的地方不错。”
陈印书说:“当然不错,这地方很多大人物也来。你没有注意看门前的车吗?那全是高级的轿车。没有点水平的人,是不会寻到这里来的。”
花想容问:“我没有看见有客人呀,只有咱们进来,这里装修得这么好,不赔钱吗?在你们这样小的一个地方,弄这样的一个饭店,能浮得住吗?有客人来消费吗?”
陈印书得意地说:“当然好了。现在是白天,你看不来有什么生意。可是一到晚上过了九点,你看看外面停的车子,清一色的高级车子,那都是从县里市里来的客人基本上全是有钱人和有权的人。可怜的人能来得起吗?来不起。”
花想容问:“这么小的一个旅店,又在这么一个地方,能有多少过往的人来这里住呢?要我看,这里能有什么生意。”
陈印书说:“老同学,你是女的,不知道,倪大哥可能知道。现在什么生意最挣钱,肉生意,这里就做那个。你看看,他们前边是饭店,后边是舞厅和旅社,全是配套的。来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小姐,也可以自己带朋友来。你想,这里的生意能不好吗?”
花想容一听是这个,马上扭过头去不说了。在老同学的面前,她一个女的,竟然提起了这种事情。
倪子布问:“那么没有人管吗?”
陈印书小声地说:“谁管。这个店最大的股东,就是公安局一个头的老婆。有什么事,或者要检查什么的,早通风了。再说,有她往这里一坐,公安上谁不给点面子。对外面说,是她下岗了,在这里打工,可谁不知道,她是这里的老板呀。”
原来是这样。
点菜开始了。倪子布因为不饿,也不太想吃,就让陈印书点菜。陈印书让花想容点。花想容就随便点了几个素菜。她是怕胖,不敢吃肉类的。倪子布倒是能吃肉,可是他是脂肪肝,花想容严格控制他不能吃肉,怕他再发胖下去。
已经点了六个菜了。
以倪子布的看法,三个人,点了六个菜,一个人两盘了,绝对是吃不了的。他就挡着陈印书,不让他再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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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是陈印书不行。
这个脸儿黄黄的人,执意地要点。他说:“你不要怕吃不了,吃不了也要点。吃不了我找包带走,这里很近的,可以带去。点,再点,点够十二个菜,再要一个汤,主食一会随便,咱们随便要。他们什么都有。你不要挡我,今天你到了我这里,一切听我的,不要客气……”
倪子布没有办法。看样子这个陈印书是个蛮义气的人。他一定要尽东道主的情谊。这也只能让他这么点去。再挡,恐怕不好看了。他可能生气。
点完了菜。陈印书要酒。倪子布又是不要。花想容也说自己不喝酒。
可是陈印书不行。
他说:“要,要来了那怕你粘上一滴,也算你们喝了。要来的菜,那怕是夹着尝了一口,也算是吃了。听我的,你们不要挡我。今天我请客,一切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