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传奇 三○二、人各有命

作者 : 格言

花想容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她一进食堂,就注意了和陈印书的坐位的关系。她不敢说在陈印书的对面,怕他的唾沫星子溅到了自己的脸上。据说肝病是可以通过体液来传染的。她也没有坐在阿陈印书的身边,那样可能与陈印书的手接触。说老实话,花想容对于肝病是比较怕的。肝病不好治,花钱没多没少。如果一个人得了肝炎,那么就宣布这个人终生是一个废人,也是一个穷人。说他是一个废人,是说他以后再也不能从事重一些的体力劳动,这种人一干活一累,马就就会犯病。说他是一个穷人,是说这种病看起来很费钱,你那怕是一个不错的家庭,只要有这样的一个病人,家里的经济条件会每况愈下,以后再也没有出头的日子。

倪子布是一个重情面的人。他看到自己的老婆这样,不以为然。这太伤人了。一个人生了病,需要的是别人的关心,树立治好病的信念。对于有病的人来说,他们的感情都比较脆弱,经不起打击。如果你把他一个病人孤立起来,他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倪子布坐在陈印书的身边。两个人不断地交换着烟,互相抽着,然后说一些无关头痛痒的男人间的话。

陈印书很高兴。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与别人的区别。

酒一上来,他让服务员把一瓶红酒放在花想容的面前,打开,说:“老同学,你能来我这里,我太高兴了。十几年前的事,一下子又回到了我的眼前。那时候大家都还小,不懂事,我经常干坏事。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请你多原谅,来咱们干一杯。”

花想容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端起了杯子。倪子布也端起了杯子。三个人干了一杯。倪子布懂得喝酒的规矩,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花想容在大的场面上习惯了,她只端起酒来,在嘴边碰了一下。这一切,在她看来,是一种礼节,一种应酬,一种必要的礼貌。

陈印书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张大了嘴巴,发出一下呀地声音。也不知道是酒辣的,还是香的。一杯酒下肚,他的脸色红了一些,好象是有了一些血色。大约是酒真的辣得他受不了,他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面猪头肉,塞进嘴里去,很响地嚼着,发出很明显的声音。

陈印书说:“来,来,夹菜,夹菜。”

花想容微笑着点头,拿起筷子,平了一点点素菜,放在嘴里嚼着。

倪子布也是一样,他喜欢吃猪耳朵,就夹起一片透明的上面淋满红油的肉,在嘴里嚼着。

“太文气了,你们城里人太文气了。吃东西也是这样,象你们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吃饱呢?”陈印书哈哈地大笑着。

看得出来,他回到了他的这个生他养他的环境下,他是自由由的,无拘无束的。在这里,他是主人。

相反,当陈印书在城里的时候,他处处不习惯。面对着无穷无尽的陌生的人,面对着他不理解不懂的事物,他萎萎缩缩,一点也没有现在这么活跃。三个陈印书,少年时的调皮,那时候更多的是机灵,是智慧,在城里的陈印书,是无奈无助,现在的陈印书是狂妄的自大。也许在这个环境下,他活得更加自由和得意。他是适合于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吧。

陈印书吃完了菜。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颠倒着,口进朝下,让大家看一下。意思是自己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再看看别人的杯子。

“喝呀,怎么不动呀。你们看看,我都喝完了,你们还没有动。是酒不好,还是我招待得不好,乡下地方太小,你不习惯?”陈印书白着眼肯,斜着着花想容,那神情中全完是一种讽刺。

花想容经常接受别人的劝酒。她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劝酒。她是女人,在酒场上,男人们常常把目标瞄向她。

花想容说:“我本来不能喝酒,今天见到老同学,非常高兴,这才破例喝一点,我就是用破例来告诉大家,我是有多么地高兴。酒是好东西,我也喜欢能喝酒的人。可是印书啊,你也知道,我胃有一点点不舒服,你让我随意。别弄个现在高兴了,一会又叫着说胃痛,让你们扫兴。”

一说到病,陈印书欢乐的神情,一下子没有了。

是啊,他一高兴起来,忘池自己是个病人。别人一提醒,这才又想了起来。

劝花想容没有效果,他又转身来劝倪子布。

“倪哥,咱们俩来,兄弟们难得相识一场,今日相逢,真是有缘,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来,咱们兄弟们干一杯。”

陈印书拿起酒瓶,给倪子布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这个地方喝酒的杯子不大。是那咱瓷质的小杯子,可是三杯四杯也差不多一两。喝三二杯,倪子布是不怕的。他从小就喝酒,可是要喝多了,特别是喝得兴起时,倪子布也管不住自己。自从倪子布开车以后,花想容给他严格地规定了纪律,那就是喝酒不许过三杯。因为开车,自己的命在车上,车轮子下面,还可能有别人的命,要是记不了酒,迟早出事就是这个酒字上。

倪子布端起酒杯,又和陈印书干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陈印书的话就多了起来。看得出来,这是个爱喝酒,却喝不了多少的人。也就是那种人们所说的酒迷登。这种人长时间的喝酒,结果就对酒精产生反应了。没有酒想喝,但是喝一点又醉,结果成了一个离不开酒也不能喝多少酒的人。这样的人,在城里也有,在乡下也有,多是一些生活中的不幸者。

“吃菜,吃菜,你们倒是吃菜呀,你们看看,咱们买了这么多,不吃倒是怎么办呀,来,来,夹菜。陈印书朝倪子布点着筷子。

倪子布笑着说好,好。

陈印书说:“倪大哥,你不要怕,我不会给你传染的。你没有注意吧,我只夹我面前的一盘菜,别的我就没有动过,这样,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也不会传染你的。你们是我的好朋友,对我有恩,有好处,我会记一辈子,不会害你们的。”

这是什么话。倪子布是一个老实人,一听陈印书说这样的话,急忙说:“印书,你把话说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要这样说,千万不要这样说,再说下去,我就不好意思了。实话跟你说吧,我来开着车。你知道,开车就怕粘酒,一粘上放不下,后果……你也知道,会害人害己的。菜我吃,我吃,酒久免了。什么时候没事,咱兄弟好好比划一回。实话跟你说吧,要不是我们家领导管得严,我在酒上也是一个不怕人的。”

陈印书表示理解:“开车就是这样。不过,你也别怕,真喝大了,你今晚就不走了,我给咱们寻人,咱们打一晚上的麻将,怎么样,打一个通宵,到时候再喝。”

花想容说:“你千万别叫他,你不叫他,他还可能偷偷出去打牌呢,你要是一叫,那还不真地玩一个晚上。我们是要回去的。艾艾一个人在家。白天给她留点钱,一个人还可以过。晚上孩子一个人在家,害怕,睡不着的。另处电啦什么的,我也不放心。我们晚上一定要回去的。”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花想容两口子如果不回去,孩子交给谁呢。城里不象农村,邻居会帮着照看的。在那些高楼大厦中住的人们,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就住在对面,也难得打句招呼,说句话。

城里是一个隔断的世界。

城市时的人,也是一个一个分散的人。他们在单位是一个一个独立的人,回到家里也是这样。

又有几盘菜端上来了。这里的菜,基本以肉为主。大鱼大肉,量足,颜色不错,看得出来,他们请的厨师还是有点水平的。

一盘鱼端上来了,陈印书又劝倪子布吃。

花想容说:“你别劝他了,印书,你看看小倪,他现在吃成了什么样子,肚子比孕妇还大,再吃下去,将来怕连楼也上不了啦。现在他走一点路就喘,象外死老头子。”

花想容哧哧地笑着。

倪子布说:“不怪我呀。我每天都节食,顿顿少吃。唉,没有办法,一个人要是发胖了,喝凉水也得长肉。老了一定是高血脂,高血压,心血管病。没办法,这是命,真是病,我妈就是高血压。”

陈印书脸上一层悲凉:“唉,你们看看,点了这些菜,你们都不吃,酒你们也不能喝,唉,真是没有办法。好,你们不吃,我不怕,我吃,你们不喝,我喝。”

陈印书把面前的小杯子换掉,把刚才喝菜水用的杯子拿来过,给里面倒着白酒,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花想容有点着急了,那有这么把酒当菜喝的。这样的喝法,那有不醉的道理。如果陈印书醉了,谁来管他。

花想容急忙挡着说:“慢慢来,印书,你慢点喝,酒太猛伤人。”

陈印书说:“你别管,没事。我就是这样的人,从小身体就有毛病,可是我向往的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象水浒里的好汉一样。”

倪子布怕陈印书和花想容因为喝酒争执起来。他知道,一个人想喝酒的时候,你越劝他越来劝,你越是说他要醉了,他越是不信,因为他此时真的没有醉,你要是劝他,会跟你翻脸的。

倪子布说:“想喝就喝,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把自己刻苦的太过。一活一世,草生一春。一辈子也就是那么几十年。一转眼也就过去了。喝。”

花想容急忙用脚在下边,踢着倪子布的脚,心里想,有你这么劝人喝酒的吗,你这不是要把他往醉的灌吗?

倪子布不理他。

陈印书喝了一大杯酒,停了下来。此时,他好象清醒了一点,抬起头来,对着倪子布说:“你们大老远地来,有没有什么事情,有事就说,别等我喝醉了,把正事耽误了。”

花想容和倪子布笑了。喝酒的人,你说他明白吧,不,他们糊涂,一见酒比爹妈还亲。你说他们糊涂吧,不,在关键的时候,他们总能说出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话。

一见陈印书问这样的话。倪子布就说:“是这样,我们来也没有什么事。今天是星期天,我们没事,一来是看看你,认认门,来转转。二来是上次你帮我们搞到了那个证明,我们来也是感谢的意思。”

陈印书说:“那是小意思,咱们是什么关系,老同学,比兄弟还要铁的关系。小事情,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以后有

用得着的地方,你们尽管说好了。对了,我还借你们五百块钱,我一会回去拿给你们。最近我的生意不太好,可是赌场上运气特别好,把把赢,把他们气得快要自杀了。你不知道,我的手气有多么地红,红得不可想象。”

花想容急忙说:“那一点钱,你不在要意,我们绝对不是来要钱的。你手上的钱,先看病吧。不要急着给我们还。我们不用钱,到用钱的时候,一定会给你说的。对了,我这个事以边可能还要麻烦你再检查一回,因为三个月的时候,还得一个证明才能转长病假,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改成劳保。到时候,一定还要来麻烦你。真是不意思,我们朋友很少,也只能求你帮助了。”

花想容低着头说完,一抬头,发现陈印书伏在桌子上了,他可能醉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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