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宜鸿从来不知道汪伯伯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只见他的神色是凝重的、沧桑的,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
“宜鸿,我原以为我只有萱萱这么一个爱女,你跟萱萱初次出现危机,说真的,我震怒的想把费家毁掉的心都有了,我对萱萱的爱想必这些年,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能看到她受伤!直到发现了肖雨筠,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留有我跟肖雨琴的骨肉,她跟雨琴长得太像了,以致在病房初次见到肖雨筠时,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20年了,我欠她们母女的太多了,宜鸿,当我知道你爱的那个女孩就是肖雨筠时,说真的,我的心里是幸福的。我负了肖雨琴一生啊,她竟然独饮苦果把我们的女儿肖雨筠教的这么好,肖雨筠她,她却太不幸了,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母亲这个唯一的亲人也病逝了,为了完成学业,甚至租给你做新娘去为自己挣得学费,庆幸你们相爱了,却背负两个家族的重重阻扰,甚至她的亲生父亲也屡次在里面施加压力……天!这一切就像在上演一场戏,一场荒唐而残忍的戏。”汪筠昊痛苦的仰天长叹一声,又接着说道。
“宜鸿,还记得那次从医院你送我回家,我对你说过‘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往往会出现意外的时过境迁。’我甚至暗示你放弃萱萱,去好好的爱肖雨筠。对你来说是在两个女孩间的感情抉择,对我来说,不论是哪个女儿受伤害都痛侧父心啊。宜鸿,我知道你爱的是肖雨筠,我知道你跟萱萱之间早已是时过境迁,感情的事是最最不能勉强的,不要为了萱萱这意外的怀孕,接受了她。这样,肖雨筠会痛苦的,你也是痛苦的,萱萱更何谈幸福,到头来,苦的是你们三个人。所以,放弃萱萱,孩子她可以做掉,她还年轻,她会找到自己的幸福,而肖雨筠你们也将会找到你们的幸福。能看着你们幸福,我也就安心了。宜鸿,今晚,我跟你说的这番话,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如果打破这20年的宁静,必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懂……”汪筠昊语重心长的说。
“汪伯伯,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离开肖雨筠,我想我们彼此都会痛苦死的。只是,萱萱不能做掉这个孩子。”费宜鸿第一次感到,还有一个人,他的痛苦与挣扎并不比他少。
“放心吧,萱萱这里的事,我来解决,她会好起来的。全心全意的对待肖雨筠吧,我对她所有的心债,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汪筠昊平静的说。
“萱萱她,她不会好起来的。医生说她患有先天的妇科疾病,受孕率非常低,如果做人工流产,今后将有可能终身不孕。一个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什,什么?”汪筠昊颓废的蹲坐在沙发里。
良久,他声音沉闷的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容我好好考虑考虑,医生说的只是可能终身不孕,或许……先放放再说吧……”
……
费宜鸿回到费家的时候,肖雨筠已经睡着了,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她酣睡的样子那样的可爱,恬淡而让人神往。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本诗集,费宜鸿轻轻的拿在手上,透着幽暗的台灯,看到了这样的句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
费宜鸿凝视着她那张细瓷般恬淡而神往的脸,良久,轻轻的替她关掉台灯,一个人落寞的躺在那张大床上,闭目,冥思……
窗外,雪花凌乱飞舞,圣洁,素白,寒寂,落寞。
“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他以为,他跟肖雨筠,深爱无间,可以做一对幸福的人了。
他以为,他跟肖雨筠,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费宜鸿脸上划过一颗冰凉的泪珠,他的心如窗外的雪,凌乱飞舞……
相爱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儿,什么也不要多想,全心全意的跟深爱的人相爱。或者,带上肖雨筠,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从明天起,做一对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搭一所最最简陋的爱巢,从此“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是,为什么心里是无限的沉闷,为什么无论怎样寻找藉口,还是无法释然……
如果,真的可以带着肖雨筠,幸福的去周游世界,真的可以做到幸福吗?萱萱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失去了寻找幸福的权利,他跟肖雨筠之间还能幸福吗?那该死的酒吧,那该死的一夜!费宜鸿把拳头狠狠的砸在床头的墙上,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
清早醒来,肖雨筠睁开眼,下意识的想到费宜鸿,该死,昨晚怎么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她披上衣服,连鞋带也没来得及系好,冲向他的房间。
他暖暖的房间里是空荡荡的,寂无一人,那床棉被凌乱的散在床上,而她心爱的费宜鸿,却已是被冷人离……
很久没有到过郊外了,费宜鸿把车子熄灭在一片旷寂的田野,疏林薄雾掩映着远处的农舍酒家,阡陌纵横、田亩井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雾蒙蒙的素白,周围的山体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雾蒙蒙的看不到天际,给人虚无飘渺感觉。
费宜鸿有种遗世孤立的感觉,旷寂的田野铃声分外的刺耳,他看了一眼来显,是肖雨筠,铃声响了良久,他按断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