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一进病房，整个人像是虚月兑了一样，只是拼命的扶着墙，还不至于自己倒下去。
自己才出去短短几个周，柯妈妈已经瘦了一圈。
而柯爸爸是醒了，可是瘦得厉害。原本有些微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肉了，高高的额骨也突了起来。一双幽亮的眼睛也深深地陷了下去。脸色也是灰白灰白的。像是一张褐色的纸。
见柯玉来了，柯爸爸挣扎着望过去，裂开干裂的嘴唇，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是玉儿。
柯妈妈只是看了柯玉一眼，眼泪就下来了。回头对柯爸爸说，是玉儿。
柯玉扑通的跪在柯爸爸的床前，拼命地抑制着内心的委屈，笑着说，爸爸……是……是你的玉儿回来了……
柯爸爸穿过柯玉带泪的笑脸，一直看着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
柯玉握着柯爸爸的手静静凝视柯爸爸，言语尽量不出的悲伤。
爸爸，玉儿想你了。好想回来看你……
柯爸爸只是盯着门外，并不怎么看柯玉。
眼里满是期待与守望。
柯妈妈也一直盯着柯玉。
是的，他们也想知道，柯佩在那里？究竟她有没有找到她？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忍心。
只要柯玉不说自己没有找到姐姐，那他们还是有希望的，说不定此刻柯佩就在往这里赶来。
可是如果真的说了，那么，他们连梦都没得做了。
柯玉一直跪在柯爸爸的床前。不停的说话，她希望通过说话来分散柯爸爸的注意力。
她也说了很多，从小时候自己怎么淘，到后来的任性叛逆。还有这些年所犯的错。
……
李辉一直在外面等着。
因为他知道，这个并不是真正的柯玉，卸下面具的柯玉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倒下去，而自己怎么可以让他倒下去呢？
离开病房后，柯妈妈一直追问柯佩的事，见柯玉一直沉默不言，了得几分，就不再问下去。
柯玉让柯妈妈回家休息，说是自己来照顾柯爸爸，柯妈妈固执的说，没事，我们都在这儿陪着吧。
柯玉还是从柯妈妈的眼里读出了惊恐与悲伤。
随之一种莫名的恐惧入侵了柯玉。
其实柯玉不知道，早在她回来之前，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而这一切柯妈妈都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万水千山的要柯玉回来。
柯妈妈只是担心柯爸爸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该多荒凉啊！柯爸爸这一辈子是养女儿了，又不是没有养女儿。
柯妈妈也担心，柯爸爸走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怎么办啊？不能留下来拖累两个女儿。想到两个女儿，柯妈妈就觉得荒凉了，什么两个女儿？怕是只有一个女儿，还是那种柔柔弱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丫头。及时柯妈妈相信柯佩还在人世，可是这么久了，柯玉找了那么久了，依然是杳无音讯，这让柯妈妈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或许以后的路，就这得只剩下，自己陪着柯玉走了。
真的希望这个女儿赶紧长大，别再那么柔弱，不然他该怎么生存啊？
柯玉趴在柯爸爸的床前，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曾经那是一个多么健朗的人啊，现在怎变成了这个样子了？想想都心疼。
天亮的时候，柯妈妈才发现自己的傻丫头在爸爸的床前守了一夜。
看着柯玉的样子，柯妈妈突然庆幸柯佩没有在，不然她也该和柯玉一样伤心难过吧！
也许，他们爷俩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相遇。
那个时候，没有悲伤，没有泪水。
柯玉坐在病房的一角，默默的望着天空掠过的飞鸟，眼神幽亮。
护士的一句话有一次将他推入了深渊。
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是他女儿。
他女儿？
怎么了？
病人现在的治疗基本上已经停止了，而且……
什么？停止治疗？
对，你不知道吗？
什么？
你们可以准备后事了！
后事？
对。
我们昨天已经通知过你母亲了。她没告诉你吗？
……
准备后事……准备后事……
不……
不可能的……
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柯玉跌跌撞撞的扑到床边，捂着嘴拼命地想要抑制住哭声。
柯妈妈回来发现后，故作镇定的问柯玉怎么了？
柯玉木木的盯着柯妈妈看了很久，仰起头说没事。
柯妈妈看着柯玉如泻的泪水，只是默默的走开了。
其实，很多事，真的不是不知道，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尤其是这样的事，说出来，只是增加了，大家的伤痛罢了。别的似乎都没有作用。
秦倦不知道从那里得知柯爸爸的事，虽然心里有着无尽的愧疚，他还是来了。
当他提着一篮康乃馨出现在病房的时候，柯玉惊呆了，你是？
秦倦微微有些尴尬，对不起，忘了介绍，我叫秦倦，柯佩的朋友。
柯玉礼节性的接过他手里的康乃馨，放在床头柜上，淡淡的笑了，谢谢，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真不还意思。
哪里。长辈的事，就是我们小辈的事儿，哪里用的着说劳烦呢？
柯玉和秦倦寒暄一番，便没话说了。
虽说是柯佩的朋友，毕竟柯玉也没怎么见过，再加上家里的事出的，柯玉实在没话说。
临走时，柯玉送秦倦出来的时候，柯玉向秦倦致了谢，已经打算转身回去，不想秦倦竟开口了。
柯玉。
嗯？
柯佩呢？她还没回来吗？
没。
柯玉心不在焉的转身向病房里走去。
秦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走，扯住了柯玉的衣衫，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柯玉踉跄了一下，如梦初醒，惊叫，你知道？
秦倦点点头，补充道，是。
你？柯玉眼里还是疑惑。
见柯玉不怎么相信，秦倦解释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在一起。
什么时候？
大约两个周之前的样子。
两个周之前？
柯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抬头，云好白，在蓝天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白净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