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死亡——一个狙击手的故事 88.

作者 : grace_xhu

出了医院,我在咖啡厅一直坐到天黑,反正老大白天也不在家,我又不能回家跟林赛在一起。所以宁可在外面待着。

“公主,回去吧。”永利再次催促。

“再等会儿。”我道。继续看书。

侍者在桌上点了蜡烛。那种泡在水碗中的浮蜡,火焰一下一下地晃动着,令我出神。

如果可以逃避,我一定跑得远远的,宁可孤独也不要这么痛得没有尽头。

“公主,大头领来电话催了,”永利道:“再不回去,他说就开革了我们。”

我叹息,道:“那就回去吧。”

合上书,跟他们离开。

我的车在院门就被拦下了,永胜在那儿等着,看来已等了有一会儿了。

永胜打开车门,坐进来道:“殿下,主子让我在这儿等你,跟你说一声,六老主子跟九爷陛下都来了,现在正跟主子吃饭呢。”

六爷爷跟九伯伯?这么说,三代掌门都到齐了。这件事居然闹得这么大,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两个人都是倪老大的力挺者,坚定的保老大派,老大就是他们的掌中珠心头肉。我甚至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来干嘛的。

“主子什么招都想过了,想让他们同意他亲自处理,可是两位上人这次再没听主子的。主子没办法,只好让我来跟您打声招呼,一切顺着他们些,有事以后再说。别再惹翻了他们了。”

我明白,我知道老大会尽力帮我,但是有些事他也不能控制。就算他不说,那天那么多人在场,总会有人去上面说的。这本身就不是件小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反正死路一条了,我反而定了心。就象已叛了刑的人,倒是完全放松了。

他陪我进了院子,亲自将我推进屋。

他们果然在吃晚餐,老大难得能这么早吃顿晚餐,还这么丰盛,这都是拜我所赐。

“还没吃饭吧?”九伯倒还和气,道:“坐下一起吃吧,永胜,去给公主拿副碗筷。”

尽管在老大的家里,但老大已不再是主人。

我默默吃饭,虽然食不甘味。

终于他们都吃完了。老大示意人去伺候他们到厅里喝茶。但六爷爷表示想去天远的起居室,那里靠后院,安静雅致,天远一般喜欢在那里休息做事。

天远想借口看我的伤情报告把我单独留下来打个预防针,但六爷爷一眼就看穿了他,淡淡地道:“一起过去看吧,我也正想知道她的伤到底严不严重。别叫人说咱们这些老人,就只知道宠你们这些做事的,不管那些卖命的。”

估计上次我老大天帆跟他吵架时说了一些让他不高兴的话,比如这一句。

天远接过报告放在我腿上,亲自推我进了后院的起居室。永胜摒退了其他内侍,只留了永继跟他端茶倒水伺候在侧。

六爷爷的大领班内侍和九伯的大领班内侍被永胜永继请到三个掌门的下首,分别端了凳子,在六爷爷和九伯的首肯下坐着伺候。屋中八个人,只有永胜永继站着。

六爷爷慢慢看着报告,他看得很仔细,但也就那几页,所以很快就看完了,他便将它递给九伯。九伯在看时,六爷爷在喝茶。九伯看完,问天远:“你还要看吗?我想已有人跟你电话汇报过了吧?”所以天远只好摇头表示不看了。九伯对自己的内侍道:“明天将所有在特种部队服役的倪氏成员医疗档案调出来,放我桌上,我要仔细看看。”那人起身应了一声,又坐下。

六爷爷问我:“你的生辰玉牌呢?”我一怔,他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想了一下,道:“送人了。”

天远闭上眼,痛苦的神情在脸上闪过。

六爷爷转向天远:“把你的玉牌给我。”

天远怔住。看着他,眼中带着乞求。我狐疑起来,难道他的也送了人?

“拿过来吧,”六爷爷道:“也该让他知道了。”

天远缓缓伸出手,用一种老人才有的缓慢取下了项上挂着的玉牌。递给六爷爷。

爷爷并没接,只道:“齐楠,把这给十六公主看看。”他的老内侍答应着,走上前接过玉牌过来递给我。

倪氏的生辰牌和护身剑一向是自出生时便由长辈所赐。如无意外,终身携带,生辰牌等同于护身符,而护身剑就是防身武器,无论是否学武会武,都会被赐,一般是家中父亲所赐,也有由族中掌门所赐,叔伯所赐,祖父辈所赐,极个别的也有兄长所赐(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能随意送人。因为有皇家世袭御用的工匠家族制作首饰,用料也由他们统一采购,所以至少每一代的玉牌在颜色,大小,规制上都是一样的,所差的只是上面镌刻的出生年月日不同而已(不刻姓名,因为姓名可能是后来才取的,或是会因某种原因长大后改名,而生辰牌则规定必须在婴儿出生后的三天内便做好交给婴儿父母)。因为自出生后便佩戴在身,所以理所当然是自己的,任谁也不会去认为上面会错写(交给父母时父母会当场验看,然后给子女佩上),当然更不会想到会被换。我的生辰牌便是父亲给的。自出生时起就带在身上,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些年戴的会是刻着别人生辰的玉牌,所以当我看到现在手上拿着的应该是天远的生辰牌而上面却刻着我自己的生日时,我的震惊自是不待言的。如果天远的生辰牌是我的,那现在林赛身上的那枚是谁的?我不会把天远的生辰牌糊里糊涂地送给了林赛了吧?

“你该听说过倪氏的飞觞牌吧?”爷爷道。

我心中一震,身为倪氏中人,我当然知道飞觞牌是什么意思。飞觞牌又叫飞觞换玉,飞名牌,飞玉牌,是倪氏在氏族部落时期就有的古老传统,当时的倪氏先人如果看中了谁家的女人或男人,就会拿自己最喜欢一个物品去暗中偷换一个对方的信物,那便算是订下了亲,然后或是明媒正娶或是强行抢亲,总之最后的结果都是要与对方结为夫妻。后来因为社会进步,民&主和自由越来越广泛,这种方式便渐渐消失了,虽然偶尔也会被倪氏中人使用,但那多半是在双方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一种信物交换,只是搞得神秘些,无非是兄弟们用来开玩笑增加情趣的方式之一而已。真正的飞觞牌在近两百中从未用过,逐渐也就成为了一个美丽而古老的传说。天远用的居然就是这个早已消失的飞觞牌?

“天远十八岁生日时飞了你的玉牌,这事当时只有我跟你九伯知道。那时你九岁,天远自你六岁生日后每次在他和你生日时都会接你住几天,吃生日蛋糕,拆收礼物,这你都是知道的。那天他命人在你的饮料里放了安眠水,偷换了你的玉牌。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你当时年龄还小,你长兄又立志让你从军,所以一直在训练你,他知道这些事不允许你分心,为了不影响你的训练和安全,他让我们为这事保密。他说他十八岁了,已经成人,到了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死结的年龄,他已经用飞觞牌的方法选定了自己的生死结,只等到你有天不再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时,他要我们为他保媒作证,娶你为妻。”六爷爷慢慢说完这段经过,我已经没力气再去思考它的真假,我的脑中重重的,塞满了铅块。

“你姓倪,从小在倪氏长大,在倪氏,族规(皇族规约,皇族是指包括皇室嫡系后裔在内的所有成员),家法(皇室外戚及倪氏远亲),国法的关系是什么,你告诉我们听!”

“族规苛于家法,家法严于国法!”这句话从小就被背得滚瓜烂熟,问到时想都不用想就从脑子中流了出来。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用解释了,”六爷爷道:“我以现任倪氏族长和皇室宗长以及国家前元首的身份通知你:履行飞觞牌的族约,以后你就是倪天远的生死结!”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就这样?不,不,不应该这样,也不会是这样。

“爷爷,”天远道:“这事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吧……”

“十八年了,你处理好了吗?”六爷爷拂然不悦:“那个林赛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插进来的?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保护好你的生死结了吗?你不用再说了,这事我既已出面,就到此为止,一切按我说的做!只要你还姓倪,就照此办理!”

我失去了唯一的后援。

我看着爷爷,我应该想个说法,可是此刻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是知道我不能答应。我将目光投向九伯,九伯道:“阿萝,你了解你的那个朋友林赛吗?”

我不知道。

林赛有他很多的秘密,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他都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是中东某大国的王子,这你知道,他是特战队员,你也知道,同时他也是那个著名的杀手狙击手幻灭者,我想这个,你也是知道的,”九伯道:“可是你未必知道他的一些公司背后有着某些大国的政治背景,你未必知道他曾利用热钱收购并购倪氏外围企业与公司,你更未必知道他跟中国的政府间的神秘关系,他这样的人,居然摩萨德提起他来都语焉不详,CIA查不到他的资料,克格勃说无可奉告,你觉得倪氏三代拒绝他入藉及入境纯粹是为了天远的私人恩怨吗?”

我的头快要炸了,脑中嗡嗡的,我不是个聪明人,我一下了接受不了那么多意外。

“阿萝,”天远扑过来,扶住我,他托住我的头,然后他的手上身上染上了血迹。

“永胜!”他吼:“楞着干什么?去打电话,不,去备车,快!”

“不,不用,”我拉住他,道:“老大,没事,你去把我的药拿过来。”

“你是——宿疾?”天远意外又有点愤怒:“为什么不早说?永胜——”

“主子,他已经去拿药了。”永继道:“你别急,公主只是一时受了刺激,不要紧。”他递上纸巾。

对面传来九伯长长叹息。

永胜递上药和水,我吃了药。

“阿萝,你过来。”六爷爷道。

“爷爷,今天太晚了,让阿萝先休息吧。”天远道。

九伯道:“还是我来吧。”

九伯走到我身边,示意天远走开,然后他拍在我后背上,我渐渐觉得从背到前胸都暖暖的,十分舒服。

“要是心头觉得有什么堵着不舒服的,不必忍着,吐出来就是。”六爷爷道。

我本来还忍着,听了他的话,便吐了出来,浓腥发黑的血块随着落出来,我的气息舒缓了许多。应该是没事了。

九伯松开手。两个老内侍忙过来扶住他,他挥手道:“不用,她的病才刚初发,并不严重。现在没事了。倒点水来,让她漱漱口。”

永胜忙拿了水过来,我漱了口。九伯道:“成安,记得明天给她送些赤霞丹来,让伺候她的内侍每天给她服用,先用一个月的量吧。”

他的大领班内侍应了声是。

“本来还想跟你说些事的,但现在——今天就这样吧。”六爷爷道:“小远,你好好照顾她,我们走了。有些事,你也别什么都埋在心里,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东郭先生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九伯道:“不用送我们了,这些天你也够累的,早点休息吧。改明儿,带阿萝来找我。我对他们也该熟悉熟悉了。说起来,这还是我们自己家里的孩子都这样,那些不姓倪的特战队员,只怕付出跟得到的更不成比例了。你抽个空跟军部协商一下,对他们这些人,不能让别人看着心寒。”

天远低低应着。示意永胜代他去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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