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北的一处繁华地段,有一间装修得雕栏画栋的教坊——芙蓉坊。这个教坊不是经营歌舞伎表演的,也不是陪酒卖笑的烟花柳巷,此坊招待的全是女子,教授她们美容化妆,如何笑,如何行,如何言,还有如何斗小|三。
可以说芙蓉坊是盛京第一所打造女子‘时尚教母’的学校。在芙蓉坊里,有全城最有名的梳头娘、画妆师、制衣师、还有教你如何抓牢男人心的读心师。
虽说学费很贵,但这些贵妇人进了教坊后都觉得值。而且教坊教授的东西很实用,回家去使都很有效果。所以好的口碑一传开,芙蓉教坊生意兴隆,门口宽阔的能并行四辆马车的道路都变得拥挤了。
白薇躲在屏风后面,看着四面墙上画着美女鲜花的大厅里,贵妇们认真地跟着清莲做着瑜珈,唇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女人的钱真的好赚,尤其是有钱女人的钱。古代的女人虽说没工作,但只要家中富贵,那私房钱也是很可观的一笔。虽然有很多零花钱和私房钱,除了买些金银首饰胭脂水粉衣服,也没地方花去了。而且自己年老色衰,老公却小妾不断,日日守着空房寂寞,那钱又能买回些什么呢?
白薇开这间芙蓉教坊就是受了那日那个弃妇的启发,古人女子以夫为纲,如何不被休弃这是所有女子忧虑的。当然被弃也不能说完全是男方的责任,女人也有一部分的,如何抓住男人的心?这是个学问。是学问,当然要有学校授课解惑解忧。芙蓉教坊从各方面将女人打造完美,让男人从眼球开始注意,然后直入到心里去。所以她们要从头到脚,从外到内的变化,外在的改变后,就改变内在的,读男人心最狠的当然是青楼的老鸨了。这里便请了资深老鸨来教那些日渐失宠贵妇们如何掌握男人的心里,然后一步步地抓牢了。
芙蓉教坊的女先生都是白薇通过牛角山的何贵帮主的书信,找到了他在盛京的朋友们帮忙盘下了这个原本是私塾的院落。然后又请把京城有名的为女子服务的手艺人全用重金聘请来,好在她在淮州的‘不老仙’馆生意红火,开这间店的钱是有的。
白薇还打听到住在西厢房的绝尘师太已前在宫里负责娘娘梳头发的,她便到了绝尘师太房中软磨硬泡,希望绝尘师太教授梳头发,但绝尘师太不肯,她说自己是个带罪之身不能离开山上半步。当她听清莲说白薇挣钱是为了给庵里增加收入,为了给北厢房的静心师太治病时,终于松了口,但只是请白薇带梳头娘上山来,她传授梳头娘,让梳头娘学会了跟白薇去教坊。净缘师太也和绝尘师太一样,只在山上教授技艺,死活也不肯下山去。
当初白薇向念慈师父说要下山化缘挣钱以解庵中贫困时,她没答应。她说出家人清清淡淡地就过去了,再多就是累赘。白薇当时一急就冲口说,那北厢房的静心师太都要病死了,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有病无钱医治死去?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济世,又何必讲究那么多?她的一席话堵得念慈师太无话可说。念了半天的经,念慈师太把白薇叫去,要求在山下时不可报出她是碧云庵的人,不可做出有损碧云庵清誉之事、每五天回一次庵做功课……最后念慈师太不放心,还让身边的小沙弥清音和清莲一同陪白薇下山。可是念慈师太哪里会想到,她的两个乖徒弟竟然还当起了瑜珈师父,瑜珈在教坊里被称做‘修仙’,意思就是修成仙女一样的轻盈体态。
“今日的糕点可做好了?”白薇面上戴着一块绣着荷花的面纱,扭头问道。这是面纱是所有在芙蓉教坊工作的女子必戴的。
其实起初白薇只想让碧云庵中的人戴,但后来想想,这样会引人注意,于是便让所有人都戴上了,为了统一,面纱上所绣的花都是一朵粉红的荷花,也是芙蓉坊的标志。
含香马上答道:“糕点已蒸好。”说着她便去了厨房吩咐人把茶点端到休息室去。含香负责厨房。她喜欢呆在厨房,因为在那不用担心饿肚子。
糕点算是这些贵妇人的茶点,是免费赠送的。
看着那些贵妇脸上的从容自信,白薇想着这些人当初来时都是一副愁眉苦脸哀怨的表情。人自信心很重要,不是有句话说:你怎么看自己,别人就怎么看你。一个人有自信才能有个性,有个性才能有闪光点,有闪光点别人才会注意到你,然后欣赏你。
“小姐,该用午膳了。”下了山,白薇就成了个俗人,也不是宫中人,而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她这里的事物表面上都是何贵的,何贵经白薇这么一转换身份,也喜欢上了经商这一行。他觉得既然有正道可走,又能挣银子周济穷人,这和他原本劫富济贫要安全多了,而且救济的人比他们冒着被通辑的危险去打劫还多。所以他一边虚心向秦凌风学习,一边自己揣摩着怎么做,由于他勤学很快就上手了。在江南他又开了两家,他虽不知道白薇的真实身份,但他一直秉承着白薇的规矩,小心谨慎地经营。
桌上摆了两个小菜一碗汤,简单却丰富。
“今早你把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请到山上,大夫有没有说什么?”白薇伸手接过含香递过来的碗问道。有了钱首要的就是给静心师太治病。
“问了大夫,但大夫说念慈师太吩咐过他了。
所以奴婢也不知。”含香自己端了碗坐下说道。
真是奇怪,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静心师太的病?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吗?白薇心下猜测了一番。
“小姐啊,我们干脆到了下个月修行期满时不回去吧?就在这多好!”含香把筷子含在嘴边,一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白薇。
白薇一怔,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吃吧。”她也不想回呀,只是这事哪能由得了自己。
前两天刚从山上下来在街上碰到秦凌风,幸好回庵时她们都穿的是僧衣,秦凌风才没发现怀疑什么。不过秦凌风说独孤夜熙想提前接她回宫去。吓得她当时忙让秦凌风跟独孤夜熙说,她修行不够诚,还需要再清修时日。
“小姐,你又神游到哪了?”含香见白薇眼睛直盯着菜,筷子却不动,便问道。
“哦,没什么。”白薇回过神,夹了点放到嘴里慢慢嚼着,却尝不出一点味道来。
“外面在下雨吗?”白薇突然问道。
“没有。出大太阳了呢。”含香答道。她忽然想起一事来,忙对白薇道:“我差点忘了。”
含香说着站起身,匆匆出了房去。
白薇一时无味,索性将碗放下,端了茶喝。
含香很快回了来,她手上多了封信。一进门她就扬起手中的信朝白薇叫道:“奴婢以为丢了,还好还好,原来放在篮子里了……”
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白薇嗔道:“是什么紧要的信,犯得着你这么看重的?”
“当然重要了。”含香走上前,将信递给她,“这是今早上奴婢回庵时,念慈师太让奴婢转交给小姐的。她说是南越王差人送上山的。”
南越王写信给自己?白薇一怔,难道有什么事?看着信封上优雅的字体,白薇有些心动。她拿出里面的信出来看,信纸是上好浅青花笺,一展开便有缕淡淡的花香和着墨香从信中飘出来。
纸上面的小体行书端正又飘逸,而令白薇吃惊的是信的开头的称呼竟是她法号慧心。信上寥寥几行字两三句话,除了平常的问候,在最后,他邀请白薇明日去桃花园赏樱花。并说有马车会去碧云庵接她。
白薇的心怦怦直跳,赏桃花这是多么浪漫的事啊。而且是跟那么俊美无俦男子……想想那场景,就让人心醉了。
“小姐,您又怎么了?”看着白薇双手把信捧在怀中,唇角含笑呆呆的样子,含香惊道。
“呃,没什么……”白薇忙尴尬地咳了声,敛了笑。
突然她又叫道:“哎呀,这可怎么办?他明天早上就派马车去庵里接我,可是我……我……”白薇这才想起,自己不在庵中,就在北城。
白薇想了想,对含香道,“含香你去叫辆马车,等下我们要回庵去。”
“回庵?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见白薇焦急的样子,含香疑惑地问道。
“唉,明日南越王派车去碧云庵接我下山赏桃花,你说我能不回去吗?”白薇急道。
“哦,那我现在就去。”含香边走边嘀咕了两句。她不懂白薇为什么急成这样,不就赏个桃花嘛,她家乡的山林里有的是,一到春天开满了山,粉粉的,好是好看,可是看多了也就那样。
白薇想着去赏桃花该穿什么漂亮衣服呢,她翻箱倒柜找了一通,最后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把所有衣服放了回去,自己现在身份是尼姑,除了僧袍,还能穿啥?
白薇只好长长叹了口气,美景没佳人啊,总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