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王府果真有大排场!府门前的宽阔青石道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还有人们成群结队地向府里走去。
白薇下了车,抬头看了眼红漆大门上的门楣,北平王府几个苍劲大字压在门上很有气势!
“阿娘我们进去吧。”芳怡和敏熙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一人一手拉着白薇的手摇着催道。
“春燕、小成子你们俩个把礼物拿好了。”白薇吩咐道。说着和芳怡敏熙朝大门走去。
白薇穿着独孤寒在江南时送给她的那件粉色衣裳,平时她很少置办衣服,出席宫宴一般都穿宫制的正服。但现在是出宫,她挑来选去就选中了这件。这件衣服华而不奢,竟不掉身份又很平淡,很适合这种宴会。
小成子抢先一步上前给迎宾的家仆递上请贴,然后又将太子的礼奉上。
迎宾的人一见是太子的礼,忙恭敬地双手接过。他们看了眼白薇他们,以为他们是太子差来送礼的,很客气地请他们请了个特别招待歇脚的院落。正主和仆人招待规格是有区别的,正主来了是到大厅,仆人则是到偏院等着主子参加完了宴会后和主子回去。
白薇昨晚上本来是选了两件礼物的,但后来觉得都不行就又放了回去。她才在今早上芙蓉教坊请清音她们为自己买一坛好酒当礼物送上。谁知后来碰上林膑阻拦,为了找救兵教训林膑,只好将酒打烂。因为没有礼物送所以她不好意思递上自己的请贴,所以北平王府上的仆人把她也当成了太子的差人。不过虽然是当做仆人相待,由于是太子身边的,所以规格还是有所不同,被安排在独院好茶好饭款待了。
一大早的出宫走了半天又被林膑一闹,这肚子也真饿了。几个人围着桌子大吃大喝起来。
开始的时候,芳怡见白薇请春燕和小成子一起坐在桌上吃很是惊讶,想问但她看到白薇一脸和气笑呵呵的样子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其实她是蛮喜欢这样吃饭的,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可以大口地嚼,可以和敏熙抢菜吃,不用担心被母妃训没有女孩子样……这样真好!而且阿娘也没有责怪她,不过阿娘她自己也是没有‘吃相’呢。她这顿饭吃得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次。
靖熙一直静静地吃着饭,白薇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害羞,往他碗里夹了不少菜。靖熙看着白薇往碗里夹菜,心里一阵感动,低头吃着,遮挡住眼中慢慢的湿润。
白薇拍了拍滚圆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嗯,北平王府的厨子做的菜不错,好吃!”
小成子和春燕则拘谨些,吃完后又麻利地收拾着。
白薇看着被他们风卷残云后的菜碟,呵呵笑道,“嗯,每顿都要吃得这么干净就好,不浪费粮食。”
“我在宫里总是要剩很多的。”敏熙脆声声地接道。
“这可不好。百姓种粮食很辛苦,我们不应该浪费。”白薇想了想,然后朗声念起了《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一粒米都是农人一滴汗水换来的,来之不易,你们要珍惜才是。”
芳怡和敏熙听了睁着亮晶晶的样子,像是明白地用力点点头,“嗯,我们都听阿娘的。”
白薇颌首点点头。靖熙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他也想像敏熙和芳怡一样跟她撒撒娇,可是他长大了。想到这,他眸光暗了暗。
这时,敏熙看到小成子收去的一只碗里还有汤,便一把抢过来,“阿娘,这里还有一点汤我喝了。我们不能浪费一滴汤。”
“这个碗里还有一块肉,我吃了。不能浪费一滴油!”芳怡不甘示弱地夹起一只碗里的最后一块肥肉飞快地吞了下去。
白薇一惊,愣了愣,然后呵呵讪笑道,“都是乖孩子……”
听到白薇的表扬,芳怡和敏熙高兴地呵呵笑着,一脸骄傲的样子。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芳怡有些奇怪为什么没看到有人来请他们去宴会上?于是问道,“阿娘,怎么十二皇叔的宴会还没开始呀?”她听说这次生辰宴会还请了玩杂耍的来,肯定很好看。
“十二皇叔可能太忙了,没空来招呼我们……”白薇呵呵打着哈哈。人家生辰她空手而来,好像是来白吃白喝的一样。她倒愿意在这等到宴会开始就偷偷溜出北平王府,去芙蓉教坊。
“十二皇叔忙没空来,那我们可以自己去呀。”敏熙天真地说道。不过他的话立刻得以芳怡的赞同,“是呀,阿娘我们这就去吧。”两个小家伙使劲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白薇被他们拉着,无奈地出了门,“不要乱走,只在院中走走就好。”可是那两个小家伙哪肯依,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白薇又不好说他们什么,就这么着被他们俩拉出门推出了院。靖熙仍不说话,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北平王府造的也蛮大的。没走多远就有一院,一拐弯就有一亭,曲径通幽,回廊相绕像个迷宫。
一行人走着,白薇也被这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吸引住。
他们几个在乱逛的时候,独孤辰在书房里正在生气发火。
“什么?!太子的贺礼到了,国母的没到?国母人有没有道?”独孤辰朝一个年约四五十的老管家问
道。
“奴才听迎宾的奴才说,送太子贺礼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宫人打扮的,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带着两个小孩,他们递的是太子的请贴。”老管家战兢地说仔细回道。
听老管家这么一说独孤辰便有些想到了,知道白薇他们已经进来了,“那个姑娘只递了太子的贴?”
“是的。”老管家老实答道。
“那他们现在安置何处?”独孤辰放开了冷俊的眉,心里有些欢喜起来,她还是来了。
“好像是被安排到了南厢房的独院。”老管家躬着身子,他也猜到了国母是被迎宾的奴才当做了送太子礼的宫人。不过好在也没有怠慢,不然,看主人刚才这么生气的样子定是少不了重罚。他想了想又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请他们来?”
“不必了!”独孤辰一挥手,“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管家忙行礼退了出去。独孤辰很快也出了书房,朝着南厢房走去。
南厢房是整个王府建筑最多,路线最为复杂的。白薇他们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初经过的一个亭子。
“阿娘我们怎么就绕回来了?”芳怡惊道。她认得亭子上的‘晚枫亭’三个大字。
白薇一愣,她怎么知道呢?她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不迷路那叫神了。
“靖熙哥哥,你不是来过十二叔家一次吗?”芳怡见白薇一脸茫然的样子转而问靖熙。
靖熙也一愣,“我只来过一次,而且只在前殿,这后院没有来过。”
敏熙急得又拉着白薇的胳膊摇起来,“阿娘,太子哥哥说十二皇叔家里有很多好玩的,我要让十二皇叔给我看好玩的……”
白薇听了怔住,这独孤夜熙没事骗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他自己不来带,塞给她,不是存心累死她吗?白薇在心里气得咬牙,但面上却笑眯眯的,“今天看不了,我们下回再来……”
“不嘛,我想看嘛……”敏熙急得快要掉泪了。
“什么时候北平王又娶了个妾了?哟,还有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一道戏谑声传来,将亭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目光不约而同的向外看去。
这一看,靖熙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那亭下站着的色迷迷的正是他的舅舅林膑。
“哪来的狂徒,休得对我家主人无礼!”小成子和春燕见林膑出言不逊,便出声喝止。
白薇细一瞧,还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林膑!只不过他现在左眼睛被打成了熊猫眼,嘴角也有一块青紫,整个人看上去很滑稽可笑。
林膑走上亭子,见靖熙也在,先是一惊,接着一坏笑,“小娘子怎么在这里呀?”
靖熙还没开口回他,就被林膑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打断,“舅舅要做件事,你得装作不认识舅舅!”靖熙一时愣住,不知道林膑要做什么。林膑却没在意他的脸上,目光盯在白薇身上不动。
他看到白薇的眼睛,心里一愣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过这个美人却长得不错,他又瞄了眼敏熙和芳怡,他没见过他们,也许这是哪个小官带来的家眷来给北平王贺寿,然后走迷了路吧。
芳怡见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就要上前骂去,但被白薇拦住。
“公子,奴家带着孩子正无聊的紧,没想到公子来。奴家和孩儿们正想玩捉迷藏的游戏里,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参加?”白薇浅笑吟吟,还向林膑抛了个媚眼。
林膑今天在集市上被人打了后本想不来的,但听说北平王请了京城有名的四大花楼的花魁来表演,不管脸上难看也硬着头皮来了。来了后他爹见他这样怕丢人现眼,便把他安排到了这南院。他正恼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美人。他心里高兴得乱颤,眼睛死死看着白薇。人家说少妇风情万种,果然是啊!他林膑真是艳福不浅。
“有,有,当然有兴趣。”他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个坏主意,“本公子就当来抓小娘子的蒙眼客吧?”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抱小娘子是多么的兴奋哪!
几个人下了亭子,白薇请小成子拿出手绢来绑在林膑眼上。这时她将身上的一个香袋交给怡珍,然后让她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芳怡听了小脸蛋上露出笑容不住地点头,然后飞快地跑了。接着她在敏熙的耳朵上小声说了几句,敏熙一脸不解地看着她,然后故意大声说道,“阿娘身上有芙蓉香包,公子要是闻到那个味,很容易就抓到的。”
白薇听了一笑,故意小声道,“嘘,你这么小声,公子肯定听不见,抓不到阿娘的。”
靖熙奇怪地看着白薇,当她顺着芳怡跑的方向看去时,又是一惊,疑惑地又看向白薇。
而此时的林膑听了敏熙的话后,心里按捺不住狂喜,这小娘子他今天模定了。
春燕和小成子担心地看着白薇,白薇却自信地朝他们笑了笑。
白薇的声音在林膑耳中响着,她把林膑引入一条小径,而那条小径的不远处正走来一个人。那个人的手上拿着怡珍刚刚送给他的香袋。
林膑像只搜索猎物的狗一样,在空气中搜寻着芙蓉的香味。一边幻想着模到时滑手的感觉。
天近停晚,四面一片朦胧。
林膑感觉到那股芙蓉气味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心禁不住的狂喜。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那股香味。而白薇他们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看着那精彩一幕的发生。
就在这时,独孤辰来到了他们身后,看他们挤在一起看什么,于是上前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吓得白薇他们条件反射地惊回头,见是他,白薇抚着胸口,然后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手往小径上指了指。独孤辰疑惑地皱着眉,他顺着白薇的目光看去,只见林膑眼睛绑着手绢走在小径上,而在他前方,林相正佝偻着身子向前走着。
他看了看还是不明白,但他看到白薇他们已经都捂住了嘴在窃笑着。
他正纳闷,突然传来林膑的狂喜大叫,“小娘子,这下还往哪里跑?快让本公子抱抱……”他一抱住兜头就狂模狂亲起来。
林相被突如其来拥抱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过很快他听到声音不对劲,一扭头细看,原来抱住自己的是儿子!他又羞又恼,大声骂道,“畜生!还不快松手!!”
而白薇他们则忍着笑快步跑开,等跑远了才放声大笑起来。独孤辰也抑制不住和他们大笑。
白薇边抱着笑得发痛的肚子边断断续续地对独孤辰说道,“哈哈……这个,这个……礼,礼物,送……送给你,祝,哈哈,祝你,哎哟痛,哈哈,祝你,祝你生辰,哈哈……快乐……”
独孤辰听着笑得歪到一边的白薇的说这是送他的礼物,有些怔愣住,但脑中不断回放着林相被儿子抱住的情景——嗯,这个算是他收到的最开心的生辰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