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叶怀瑜,叶家和林家的来往少了很多。林奇之和林子诚有时也来看望叶文和念熙,但彼此间都有点尴尬。加上念熙的病就够让人忙的,两家之间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叶怀瑾回到了学校上课,念熙却没什么起色,依然不讲话,而且对别人的接近很抗拒,只是偶尔她和父亲的触碰她才不会抵触。给念熙主治的赵医生是叶文多年的朋友,在听力学领域也是比较权威的。他先给念熙配了助听器,同时也积极治疗,几个月之后,他说念熙的右耳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有轻微的弱听,但左耳恐怕得戴一辈子助听器了。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可是她依然不讲话,赵医生根据情况给她调整了助听器,要叶文一定得诱导念熙讲话,她那么小,如果不说话,可能以后都不能正常发音。而且因为念熙不主动,很多测试没办法进行,耳朵的治疗有些停滞。叶怀瑾当时还怀疑念熙其实根本就听不见。
后来,叶文联系了他在德国的好友Gavin,他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果然,他说念熙有自闭症的倾向,这样下去情况会加重。叶怀瑾能感觉到父亲当时有多痛苦,但他在念熙面前永远是笑着的,赵医生和Gavin也都积极为念熙治疗。终于,在病了一年之后,她讲话了。当时叶怀瑾在家,她还记得小女孩叫‘外公’时叶文那激动的泪水。
煊辰听着叶怀瑾的讲述心也一点点在纠紧,念熙小时候真的患过自闭症,可是现在她这么活泼开朗,总在笑,应该,都好了吧。
念熙的情况逐渐好转,但她只跟叶文和叶怀瑾说话,有时候Gavin和赵医生的问题她也会答几句,其他人却从来不理。她很讨厌戴助听器,常常生气地扯掉。赵医生却说必须得戴,她自己的耳朵有部分发音是听不清楚的,时间长了她可能讲话也会不清楚。叶文用了很多方法,还天天要念熙跟他一起读故事、唱歌。他还试图送念熙去舞蹈班,但她没办法跟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相处,最后他就买了碟片,在家里陪她一起跳。
“从初中开始,就有一个和我关系很要好的男生,他叫于非,”叶怀瑾看了煊辰一眼,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们决定一起到德国学医,我父亲也很支持,而且念熙的情况也越来越好了,高三毕业我们就一起出国了。我们真正开始交往是在三年后,就是我父亲去世之后,当时我太痛苦了,于非让我觉得温暖。到了德国,我经常会打电话回去,念熙偶尔在电话里‘阿瑾阿瑾’地叫我,叫了又不说话。我父亲说她开朗很多,会说会笑,也主动看书跳舞等等,但还是不跟外人接触。她会主动学习,很多东西她一学就会,我父亲计划着等到六岁直接送她去念小学。”
后来叶怀瑾接到叶文中风的电话,回来时,他已经去世了。她很受打击,父亲才不到六十岁,她还一直想着毕业了回来好好陪着他和念熙,却再有没机会了。悲痛之后生活还得继续,她还是得回德国念书,这是叶文一直希望的。林子瑶跟她保证林家会照顾念熙,她想这样也是好的,毕竟他们也是念熙的亲人,她才不到六岁,需要上学,需要一个好的家庭,这是林家可以给的。她当时不知道,让林子瑶带走念熙,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煊辰皱着眉,念熙在林家生活很不好吗?不对,韩天睿之前找来的资料上并没说她在林家生活过。
叶怀瑾和于非商量决定留在德国工作,从叶文去世到她毕业的那四年,她没有回来过。没有父亲和姐姐,C市对她来说没太大意义。她打过几次电话去林家,他们说念熙很好,她居然就轻易地相信了。
后来她决定在工作之前回来看看,去祭拜了父亲和姐姐姐夫后,她去了林家。然后她才知道,林子瑶当初把念熙带回林家三天后,把她送去了成义县的聋哑学校!他们以为念熙不会讲话,她当初还详细地说了念熙的病情,或许林子瑶本来就是故意的,毕竟她一直不太喜欢叶怀瑜和念熙。
叶怀瑾当时相当气愤,林奇之和林子诚却说他们并不知情。事情都是林子瑶和金梦雪一起策划的,她们并不在意念熙,只知道念熙耳朵不好,就送她去了聋哑学校,留下一笔钱,然后再也没管过她。
煊辰的手指渐渐收紧,韩天睿说念熙在成义县呆过几年,竟然是这样,她那几年是怎么过的,那么小的孩子。林子瑶,煊辰的眼里迸出凌厉的光。
叶怀瑾更恨的是自己,她只想着好好把书念完,对得起父亲和姐姐的期望,却把念熙忘记了,她怎么就相信了林家会好好照顾她。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成义县,学校老师见她打听念熙,很是惊奇。
原来那几年校长和老师都在想办法联系念熙的家人,他们发现念熙听得见,会讲话,念熙告诉过他们家里的电话号码,当然打不通,那是她和叶文一起生活的那个家。校长试了很多途径,都找不到和念熙有关的人,念熙坚持说她外公很快会来接她,老师们半信半疑,可是等了快四年,才等到了叶怀瑾。
叶怀瑾流下了眼泪,煊辰礼貌地递过去一张纸,心早已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