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叫“蓝调”的酒吧里,跟外面比起来当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刚在外面除了那个几醉醺醺的男女她几乎没看到别人,进了里面才知道原来人都在里面了。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刺耳的打碟声,台上的DJ沙哑的嘶吼着可桔听不懂的歌曲,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舞池中央,疯狂地随着音乐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在这种冻死人的天气里,有些女孩还穿着背心短裤,沉浸在疯狂的氛围里浑然忘我。
密集的人气让可桔呼吸都有点困难,她现在知道林寒为什么执意要陪着她来了,如果真让她一个人来,她怕是也不敢进来了。比起这些人,店里那些平时觉得很疯狂的女孩们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桔头昏脑胀地想着,任由林寒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穿梭在人群里。难道他也经常出入这里,可桔悄悄打量着他,任凭是谁也无法将一本正经的他与酒吧联想在一起吧!
经过舞池时,尽管林寒尽可能的护着她,还是不时有人撞到她,他干脆长臂一揽,将可桔护入怀中。可桔悄悄地抬眼,看着林寒近在咫尺的脸,鼻翼间尽是他的气息。时间仿佛瞬间静止,四周的嘈杂声成了背景音乐,舞动的男女成了幻影,世界唯剩他们两个人,遗世独立般相互拥抱。
“嗨!寒……”一个声音打碎了可桔的幻象,她回过神才知道林寒已带着她穿过舞池站在吧台前,一个耍抛着调酒瓶的男子熟稔地与林寒打招呼。
可桔不动声色地离开林寒的怀抱,模着他刚刚被他揽着的肩头,衣服上依稀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蓝,阿帆没来吗?”林寒朝他点了下头便直接问道。
蓝没回答他,迳自将调好的酒倒入晶亮的高脚杯中,蓝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荡晃,蓝得让人觉得伤感。“美丽的小姐,这叫‘蓝色的忧郁’,我觉得它最能表达你给我的感觉,我请你喝。”蓝对着可桔微笑说。
可桔错愕地望着蓝,又看看林寒,有点不知所措,不管他跟林寒有多熟,她与他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他的热情让她受宠若惊。
“她不喝酒的,收起你那套骗女孩子的把戏吧!”林寒冷冷地睨了蓝一眼,接着说:“我们是来找阿帆的,他今天有没来?”
蓝对他挖苦的态度不以为然,挑挑眉看着他护着可桔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说林寒同学,你犯得着做什么事都这么一板一眼吗?多累啊!你看,阿帆不就在那边吗?”他努努嘴指向另一端。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江帆已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了。
可桔连忙跑了过去,林寒皱着眉瞪了蓝一眼,“看他喝了那么多你也由着他,你还真是够朋友。”
蓝勾唇邪魅一笑,“我一个开酒吧的,打开门做生意,没理由有客人上门却去赶人走的道理吧?”
林寒知道辩不过他,蓝跟江帆是一丘之貉,从认识开始就以挑衅他为乐,他已习惯,也懒得与他较真,要不然他会越起劲。林寒横了他一眼便无可奈何地朝可桔和江帆走去。
“江帆,你醒醒……”可桔轻摇着江帆的肩,江帆嘟囔了几声又趴回桌子上。可桔无力地垮着肩,她没有照顾酒醉的人的经验,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寒走过来将江帆扶了起来,对可桔说:“我们先带他回去吧!”
可桔跟在林寒身后,经过蓝身边的时候朝他点了下头,蓝笑着说:“欢迎你下次有空再来,我免费招待。”
可桔笑着说了声谢谢,她想她是不会有空再来的了,这么混浊的空气她脆弱的气管只怕承受不了。不过她会记得他的,还有他那杯蓝得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在感伤里的“蓝色的忧郁”。
出了酒吧,林寒远远就开了遥控锁,可桔忙跑过去帮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被冷风一吹,江帆好像清醒了一点,眯着眼叫着可桔,想挣开林寒去拉她。可桔轻声安抚着他,和林寒费了番功夫才将他弄上车。
林寒看可桔跟着坐进后座,江帆的头就靠在她肩上,她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眸子逐渐变沉,有些用力地甩上车门才上了驾驶座。
可桔虽然很少见过喝醉酒的人,但可以肯定江帆的酒品一定算是好的。他不吵也不闹,只是嘴里一直支支吾吾的不知在说着什么。可桔抽出纸巾轻轻擦着他嘴角的污秽,那是他刚刚吐的时候留下来的,就连她的大衣上也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江帆抓住了她的手,叫喊的声音高了一点,可桔清楚地听到他叫着“妈妈,别走。”可桔叹了口气,搁在他肩上的另一只手模着他的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或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江帆终于安静地睡着了。可桔松了口气抬起头,视线与后视镜中林寒的目光一接触忙掉过头,他眼中承载了太多她不敢探究的情绪。
终于到了江帆家,林寒在江帆口袋里模索了半天才找对了他家的钥匙。好不容易将他扛进门,他却又吐了一地,吐完了又抱着可桔,像个孩子般哽咽着,“我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妈她就走了。我知道她一直都是爱我的,妈……我想叫你一声妈……”
可桔不知道骄傲的江帆原来可以这么脆弱,就跟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一样。知道他的痛太沉,不由得心里泛酸,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感觉身边有人在。抬头偷瞄了林寒一眼,他似乎并没听到江帆嚷着什么,只是默默清理着地上江帆吐的秽物。或许……江帆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世。
“我先叫车送你回去,我留下来照顾阿帆。”林寒收拾完后对可桔说。
“还是我留下来吧!说不定阿姨和苏小姐还在等你回去呢!”可桔说。
“你确定吗?”林寒话里的火气让可桔抬起头,“你确定你能应付一个醉酒的男人,你以为一个男人喝醉后只会乖乖睡觉吗?你确定你要留下来吗?”他眼中的熊熊怒火吓住了可桔,她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暗示,酒后乱性的事比比皆是,“我……”
林寒看了她半晌,见她不再说话,便拿起电话帮她叫了计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