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东漠这才发现,医院的过道里,其实已经开了灯。
白炽灯很亮,照在过道里,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他的视线却觉得模糊,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因为刚才从护士口中听到了三个字,夏未寒……
烫伤?
邬东漠不敢想象,她竟然会住院?那她的伤口一定很严重了吧?
越想,邬东漠就越乱。
他几乎失去了任何的自控能力,于是沿着傅景颢离开的方向而去,他不放心,想去看看她。
昨晚的急诊并不是傅景颢值班,所以傅景颢对于二十五床的病患还不太清楚,和小护士一路走到病房,正好看见一个身影坐在病床上,她的头转向窗户的那一边,傅景颢看不见,只见到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从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具瘦弱的身躯,瓷女圭女圭一般,好像一碰就会碎。
推门进去,傅景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压抑。
听到开门的声音,未寒自然而然转过头来,见到的是一位斯斯文文的医生,他虽然一身白大褂,却不像医生,反而像个古代的书生。
“夏小姐是吗?”
“是!”
“护士说你今天想办理出院手续,所以我想再看看你的伤口,这样我才能确定是否可以出院!”
医生的话,未寒也只得听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右手。
一看到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傅景颢就敛了眉。他在医院的皮肤科供职,也见惯了这样烧伤烫伤的病例,有的甚至比这个还要严重许多,可是见到眼前的这片伤口,傅景颢心里有些难过,他以为当了医生太久,那种悲天悯人的情绪就日渐淡薄甚至消失殆尽,没有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情绪。
伤口上的水泡还是鼓着的,没有蔫下来的痕迹,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破皮。
“你的伤口还需要进行治疗,恕我直言,如果夏小姐坚持要出院的话,对伤口的恢复是不利的!”他实话实说。
未寒也知道自己的伤口一时半会好不了,可她有什么办法,她还要上班,现在乔苑杰没有工作,全家人都指望着她一个人那点微薄的工资,如果连她都失业了,那一家人真的都要喝西北风去了!“还是替我办理出院吧,这点小伤,不打紧的。”
“夏小姐,伤口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留下疤痕,夏小姐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没关系!”反正心头也是巴痕累累了,身上的疤又算得了什么?
傅景颢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最后也只能妥协,最后还是说:“这样吧,你先打完今天的药水,明天早上我们再为你办出院手续可以吗?”
未寒想了想,终于点了头。“那就多谢医生了!”
“那夏小姐躺一会儿吧!”傅景颢的话里,夹杂了一声叹息。他大约也能猜到她不愿意就医的原因,无外乎是没有钱,哪个女人不爱美?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手臂上是一片显目的疤痕?可那有什么办法,思来想去,无非是钱这个东西在作怪罢了。
傅景颢开了药单,然后交给护士,护士拿着药单便自己先走了。
傅景颢走出病房正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邬东漠。
他的脸色很难看,苍白无力,双手插在裤袋里,明明是很随性的一个姿势,却让傅景颢觉得他是在极力地克制什么。自从认识邬东漠以来,他从未见过邬东漠这样的表情。
“阿漠,不舒服?”傅景颢问。
邬东漠摇头,只问:“她怎么样,严不严重?”
傅景颢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愣了一愣,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她”就是二十五床那个病人。“烫伤了手臂,还挺严重的,不过大概是没钱治疗,执意要出院!”
“Shit!”邬东漠月兑口而出。
“现在的医药费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身为医生的,也只能劝,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傅景颢刚到医院那会儿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气极,可又有什么办法?后来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麻木了。
“景颢,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留在医院里,给她用最好的药,所有的费用我来出!”他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受伤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啊,只要一想到她所要忍受的痛楚,他觉得心如刀绞。
邬东漠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让傅景颢意外,平日里情绪藏得最深的就是他了,如今却这样失控。傅景颢隐隐想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认识那个夏小姐,而且两人交情匪浅!
“可我已经同意她出院了!”
“你可以和她说医院有免费救助的基金,总之你要把她留在医院里治病,你是医生,也不希望看到病人这样出院吧?”
他反问:“是你不想看到吧?”
傅景颢一针见血,一时让邬东漠语塞。
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傅景颢说:“既然是你所托,我一定尽力而为!好了,我先回办公室,还有病历要写,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进去看看她!”
医生走后,未寒怕碰到伤口,所以侧着身子缓缓躺了下来,下午本来乔苑杰说要守在
这儿的,然而未寒怕乔妈妈和奈奈担心,就叫他先回去了,他走之前,未寒还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千万不要告诉乔妈妈实情,只说是一点小毛病就好了,不然,依着乔妈妈的性子,又要担心得坐立不安了。
护士进来帮她吊了药水,大概是药效起了作用,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其实邬东漠不想进来的,但就是不放心,他甚至没有想过他们见面之后会是如何的尴尬,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说好再无关系的!
就当是自己犯贱,邬东漠这样骂自己。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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