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难受啊,”我一声轻轻的申吟,“难道我病了,浑身怎么这么疼。”勉强睁开双眼,“这里不是白门楼了吗,梦醒了吗?”
“公子,你终于醒了啊。”
循声望去,我不由一声暗呼,只见一个古装打扮的少女正端着一个小小的瓷碗站在我的床头。而这床,也不是我以前睡过的任何一张,一派古香古色的模样。努力抬首环视了一下四周,连屋子里的一切摆设也都全是古代的形制。“哦,NO,我还在做梦啊。”我心底暗呼一声,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不知又昏睡了多少时日,终于,我又一次睁开了双眼,眼前依旧是那古装打扮的少女,房间依旧是那古代的房间。所不同的是,这次屋中明亮了许多,空气中也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放眼望去,原来窗户是开着的,而窗外尽是怒放的桃花。而那古装的少女,这次不是端的药碗,而是背对着我,伏是桌上看书。难道这不是梦吗?我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有痛的感觉,翻身坐起,身上的伤痛却已全无。
“请问这位小姐,这里是哪里啊?”犹豫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那位少女一惊,霍的转过头来,满眼的欣喜,道:“公子,你终于醒啦?”
“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又问道。
那少女道:“此处是许都城外卧云山,公子那日重伤之后,曹丞相便遣人将公子送来了此地。”
“许都,卧云山。”我暗道:“莫不是我真的来到了三国?如果真是那样,我又该何去何从呢?”我欲起身下床,却突然发觉自己竟是身无寸缕,不由面色大红,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少女,只得含乎道:“可否将我的衣服拿来给我?”
“好,我马上为公子更衣。”那少女答应着,转身出去,少许便拿了衣物进来,径直向走到我的床头,伸手便去掀我的被子。
“那个,那个,不要……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我紧张的一时语结,双手死死扯住被角,刚刚降温的双颊再次滚烫如火。那少女似是一愣,但并未说什么,转身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我长嘘了一口气,好窘。匆匆的穿上衣服,却又不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拉开了房门。
“哇!”门开刹那,一片火红的颜色,便冲入了我的眼中,我不由精神一震,放眼望去,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在了当场。只见十里桃花,树树如火,轻风拂过,落英缤纷,时有新芽吐蕊,轻描浓淡,偶有蜂蝶嬉戏,漫舞花间,真好个人间仙境,直若似世外桃源。深深的吸了了一口清新而又浓郁的空气,三千烦恼,刹那涌上心头,转瞬却又全部抛却云间,不留半点。
心中不由念起《庄子齐物论》中的句子“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蝴蝶,蝴蝶之梦为周与?”庄子梦蝶,庄子之幸也,而今的我,应该也是幸运的吧。
步出屋门,临时溪照影,却发现,水中的倒影,依然是自己熟悉的面容。这不由更让我迷惘,到底是那位三国时代的张简,与我生得一模一样呢?还是我本来便生在这三国时代,名叫张简,却作了一个一千八百年后的梦?
接下来的数日,我便终日徘徊在这如梦似幻的桃林之中,桃林中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我都细细的看过,生怕这就像一场梦,突然就会醒来,也便和这美丽的世界从此划上了句号。所幸数天过去,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我似乎真的来到了三国。
侍奉我的那位少女,名叫思烟,这几日,她一直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除了照顾我的衣食之外,极少说什么,通常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但言语却极是得体。她长的并不漂亮,很普通的那种女孩子,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清雅高华的气质,与恍若仙境的桃林相影衬,不但不失半点颜色,反倒更添一种摄人的光彩。这不仅让我很是疑惑。
初与古人交谈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抓狂的事情,因为太多的现代词语是不可以用的,而很多的词语,古时跟现代的意思又相差甚远。还好自己的古文略有些功底,那少女又很是善解人意,经过数日的费心磨合,交流已经无碍,但还是不也随便言语,以免那她起疑。从那少女的口中,我慢慢得知,自白门楼后,我已昏迷了四个月了,陈宫的妻子与母亲,随陈宫的遗体回故乡安葬,而重伤的我,却被曹操强行带来了许都,留离许都不远的“流霞山”上养伤。陈宫先前的家仆,也未留下一个,照顾我衣食的这位少女,也是到许都后曹操派来的。这点我倒不吃惊,更证明了我先前的疑惑,与其说是照顾我,倒不如说是监视我吧。而我现在的身份,也渐渐从那少女口中慢慢打探出了个大概。
我姓张名简,字易之,现年十六岁,河东人氏,世家子弟,父母早亡,族中更无近亲,因其家与陈宫家乃是世交,于是自幼便跟随陈宫长大,情同父子。白门楼之前,张简本只是一个略有薄名公子哥,但白门楼之日,他为救义你却突然爆发,一路杀上白门楼,连败曹操手下十几员虎将,最终连许诸也败在了他的手中,更有甚者,乱战中竟然擒了曹操,眼见得便可要挟曹操放陈宫离去,谁想陈宫却死活不走,张简长叹弃枪,曹操手下乱箭齐发,张简身中数十箭,坠下白门楼。
得知事情原委后我不禁扼腕长叹,三国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时代,有多少英雄在这里大放异彩,又有多少豪杰,被乱世无情埋没。作为一个在三国故事中长大的现代人,当然明白陈宫不走的原因,逃得一时,又哪里可以逃得了一世,而且自己一走,妻子老母必定难得幸免,他之所以被弃曹操,皆因曹操宁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极端性格,现在他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安危而舍弃家人,最重要的,放眼天下,却找不到令自己鞠躬尽瘁明主,而全一生中最鄙视的人,却将自己擒下,理想破灭,不若一死了之。蓦地,陈宫死时那不甘、愤怒而又含满泪水的双眼又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浑身战栗。
原本阳光明媚的心情,因为了解了这一切而变得阴沉起来,白门楼的鲜血,让我幼时夜读三国演义时踌躇满志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我要如何去做呢,毕竟现在,我是真正的身在三国,不是在电脑上玩游戏,挥手便可用千军万马将一切踏平,在这里,流的是真正的血,痛苦的,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如自己的父母亲朋一般的真实。而曹操留下我,却定然安的不全是好心。
天气似也随着心情的变化,渐渐阴霾起来,接连数日,无边的烟雨,尽将我初到的三国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