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伏桌小憩的我,从睡梦中惊醒,抬头望去,却见思烟俯在床边,正在剧烈的咳嗽。我心下一惊,忙跑了过去,道:“思烟姑娘,你怎么样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思烟咳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指墙角。我抬眼望去,见那里放着的是一只痰盂,忙拿了过来,刚刚放在床边,思烟一口黑血已经喷了出来,我收手不及,溅的满手都是。我不由惊得手足无措,却又毫无办法,也顾不得男女授手不亲,忙扶住她的肩,只恐她咳得跌下床来。约模过了盏茶时分,思烟所吐之血,由多转少,由黑转红,咳声渐止。我扶她慢慢的转过身来,却见她满脸泪水,双拳紧握,神情极是委顿。
我忙打来清水,湿了手巾,为她擦去泪水与唇边血迹,道:“可是痛的厉害?天亮我便去请大夫,想来是我请的大夫不好,配的药有问题。”
思烟挣扎着,想接过手巾,但显然力不从心,只得道:“公子莫惊,此药极是有效,吐了这许多血,现在身体反倒舒服了好多。”
我道:“真是如此便好。”心下释然不少,见思烟手上臂上溅了好多血点,便去帮她擦拭,有一件东西,却从思烟的手中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思烟一见,面色大变,抬了抬手,却苦于无力动弹。我看在眼里,心中突然莫名一痛,却装做毫不在意,随手拾起,见是一个纸团,道:“这个还有用吗?”
思烟一愣,不知如何做答,半晌摇了摇头。我随手将纸条撕碎,扔进了痰盂,道:“你好好休息,我将屋里好好收拾一下。”思烟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拿起痰盂,开门走了出去,见到外面景色,不由一呆。原来的三月天烂漫的花海,转瞬间却成了雪的国度,万籁俱静的夜色中,一片银装素裹,真的恍然若梦,一切都那么的让人不敢相信的不真实。一阵寒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寒战,但心中的寒冷,却远胜于此。虽然我早就猜到她是曹操放在我身边的眼线,但,看到了那个纸团,我的心还是颤动了,毕竟,思烟,这此日子,给了我唯一的温暖。
突然有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回头望去,思烟似已睡熟,便将痰盂放在了门口,带上房门,信步向前走去。只所以没将痰盂倒掉,实在是不愿让这纯洁的世界被血色沾染。踏着深至小腿的积雪,迎着天空中不时飘落的零散雪花,渐渐的,我便走进了那片白色的世界。
“如果我要去的地方,全是地狱的火焰,你会陪我吗?”她躺在厚厚的积雪中,仰望着天空,问我。
“不会。”我与她并肩仰望着天空,答道。
“你敢,在你脖子上拴条狗链也要拉着你一起去。”她翻过身来,一只小小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了我的肩头,俏脸之上,尽是嗔色。
我温柔的笑着,道:“我要赶在你的前头,灭去火焰,铺平道路,然后在那灰烬之上,种满鲜花,等待着我的公主,到来。”
那张俏脸蓦然羞红,又是一拳,轻轻的捶在我的肩上,“想不到你这段木头,也会讲这些来骗人家。”
我翻过身来,望着那一张俏脸,道:“我知道我注定平凡,不会有神仙的力量与上帝的神奇。但因为有你,我却又不再平凡,因为你,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给了我这世间最深挚的爱。这份爱,令生、老、病、死,那千万种痛苦,都如轻风拂面般微不足道;阿鼻地狱,那无尽火海刀山,都如玫瑰园般明媚芬芳。我知道我很弱小,但,哪怕我只是一根火柴,在冬日里,我也会燃尽自己,给你我所有的温暖;哪怕我只是一片雪花,夏日里,我也会融尽自己,给你我所有的清凉。”
那张俏脸呆了一呆,随即嘻嘻的笑了起来,道:“你真的是那段木头吗?快说,这些是谁教你的,还是你丛哪本书来背下来的。”突然脸色一红,垂下头去,眼角瞅了我一起道:“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我牵着她的小手,轻轻的放在胸口,没有说话。
那张俏脸变的更红,双手轻扯着衣角,道:“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不会说谎话骗我,我更不该怀疑你对我说的话。这样吧,我让你……”说着俯在我耳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我听得这几个字,顿时心驰神荡,望着那娇艳的红唇,呆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在我的呆愕中,那张俏轻轻的贴了上来,一阵如兰的芬芳,让我几乎醉去。“如果让我发现,你哪天对别的女孩说出这些的话,我就用狗链拴你一辈子。”
那一日,便在这般的雪海里,我与小菡。时隔三年,却恍若方才,连那初吻的温热与謦香,都似在唇上。回忆梦醒时,泪水,已打湿了衣衫。
回头望去,蓦地发现,自己竟已不知走了多远。桃园的小屋与灯光早已不见踪迹,四周的树木,尽管有积雪覆盖,却也能让人觉出,已变的与桃园中有所不同。想起小屋中的思烟,不由担心起来。举步欲向回走时,一曲箫声却蓦的从风中传来,其声缠绵凄楚,婉转之间,催人断肠。我不由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恍然有一条白色的窈窕身影。我心下不由疑窦顿生,荒山雪夜,何来佳人?但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却让双脚不由自主的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