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楼下那奇怪的碧少年,悄悄问曹欢道:“一直听你们说周公子,周公子的,难道他没有姓名吗?”
曹欢道:“名字当然是有的,不过周公子说,一定要碰到一个让他折服的真英雄,才会讲出自己的姓名。”
“原来是这样啊。”我道。心中暗想,这班人神神秘秘的,又来自江东,楼下又撞到的那少年,竟然是碧眼,记得三国演义里曾写孙权是碧眼,楼上那位周公子。莫不会是周瑜?一想到此,不由心潮澎湃,要知道,三国志中,我最崇拜的,便是周瑜,三国志评他:“美姿容,精音律,多谋善断,精于军略,为人性度恢廓,雅量高致”,也就是说人长的帅,还是位歌星,又能打仗,为人又大度,为人如此,真可称“完美”二字。可是这里是许都,孙权和周瑜又怎会出现在此地?又搞出如此大的声势,难道曹操竟然不知道吗,又怎会置之不理?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西摩尼忽道:“公子当真便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武功盖世’的张简张公子?”
我心下暗叹道:“张简这个名字,真是害的我好苦,但我到底是梦中的那个庄子,还是另外一只蝴蝶,我自己尚不清楚,要我如何回答。”但事到如今,也有硬得头皮道:“正是在下。”
西摩尼道:“公子既然武功了得,为何今日却这般表现,可是哪里受了重伤?”
我无言以对,信口胡诌道:“武功者,杀伐之产物,徒损天道,于世无益。自白门楼之后,我便发下重誓,终生再也不碰刀兵。”心下却暗暗念佛道:“高僧面前,满口妄语,实是不该,但为情事所迫,望佛祖不要怪罪。”
“哦!”那黑衣大汉在前闻言,不由回头盯着我看了数眼。
西摩尼闻言,竟然怔住,喃喃道:“杀伐之物,徒损天道,于世无益,为何他所言,竟和师父一般说法,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此时已行至六楼,琴声渐盛。只是琴弦铮铮,个中意韵,却仿佛由早先的春风拂面,变作了夏日的暴雨骄阳,相合之声渐远,争斗之意渐浓,让人一闻,便不由血气一热。西摩尼一闻之下,犹疑之色顿去,面上戾气顿生,竟从我身旁抢过,率先从楼梯中跃了出去。
我随后也步出楼梯,眼前豁然开朗。七楼之上,虽比下面六层窄小了不少,但也有数十丈方圆,而并无门窗四壁,只有十二根巨大的柱子,支撑着楼顶,便若一个四方的亭子一般,因此更显空阔。此时亭中坐了约有百来人,有老有少,分东西席地而坐,皆布衣儒冠,风度非凡,此时,正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中。楼的正中间,立了四页巨大的屏风,想来便是楼下望见纸张,便悬挂在上面。只是屏风后是什么情形,这里却看不清楚。
此时,已有两个迎了上来,正与西摩尼答话,见我上来,便也迎了过来。我定睛望去,只见二人中,当先一人,依稀记得正是荀彧,行在后面的乃是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相貌俊美,气度非凡。我读三国志时,便对荀彧的行事人品很是钦佩,而且白门楼上,他又为我说了不少好话,此刻相见,忙一揖到地,道:“这位可是文若先生,别来无恙否?”
荀彧笑道:“白门楼一别,甚是牵挂,今见公子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他哪里有什么风采,呆气倒有一些。”曹欢一声娇笑,从我身后跳了出来,道:“文若叔叔近来可好。”
荀彧一愣,道:“欢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欢道:“当然是这位张公子带我来的。前些日我被挡在楼下,你也不替我说说情,真是气死我了。”
荀彧微笑道:“你平日里只爱舞拳弄棒,又不是爱看书弹琴,来凑个什么热闹。”突然看着我身上衣衫,面色微变,道:“欢儿调皮的很,可曾给公子添了什么麻烦。”
我心下暗道,这位文若先生还真是不以貌取人,竟然现在才看到我这副惨像,苦笑道:“多谢先生记挂,倒也没有什么麻烦。”但料想荀彧看到我这模样,多半也不会信,便冲荀彧身后的那青年拱手一礼道:“不知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青年人还礼道:“在下崔琰,字季珪,今日能与公子相会,实是三生之幸。”
我心下一惊,暗道:“史书上都言崔琰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忙道:“早闻先生风采盖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是由衷夸赞,谁知崔琰听后,神情竟极是落寞,只道声:“公子客气。”便不再言语。
我心下奇怪,正欲再说些客套话,曹欢却一把拉住我的袖子便走,道:“呆子快走,与这些叔叔伯伯们说话,费时的很,一会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荀彧与崔琰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一脸无奈,只得同西摩尼,于人群中找地落坐。
曹欢拉着我,径直向东边人群跑去,前排几人见到,慌忙让坐,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竟然显得对她十分忌惮。曹欢也不客气,拉了我也如众人般席地坐下。
我早慕琴音优美,便先向弹琴那二人望去,只见西边那位公子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青衣儒冠,俊美非凡,比崔琰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心下暗道:“崔琰如此落寞,难道便是在容貌上输给了这位公子吗?如果真是如此,也未免太小气了吧。”东边那位姑娘,离我甚近,只是侧对着我,只看到半边容貌,但浑身上下,一种天生的丽质,还是美得让人不敢逼视。就在我望向二人之时,这二人竟同时冲我微微颔首,我慌忙拱手还礼。
再向中间望去,却见除了我在楼下见到的周公子三人以外,正中间面东而坐的,还有一白须道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面前的矮几之上,放着一张白玉棋盘,纵横之间,黑白交织,杀的极是惨烈。只是我于围棋一道不甚了了,只知战况激烈,却看不出胜负。